短篇 伊麗莎白的日常(表)

網譯版 轉自 TSDM論壇

翻譯:筆君

〖某人的口信 三〗

我從未愛過你。我在之前的口信中確實應該留下過這樣的話。但是,若要期盼其正確性的話,那就又錯了。

過去的我,曾愛過諸位。

我曾堅信不疑地認為,我是愛著大家的。

不,這恐怕也不是很對。我說出的就只有這種含混不清的話,就連我自己都已經停不下來了。

畢竟歸根究底,『定義愛』本來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打個比方吧,你現在能夠一口咬定,你愛著你所存在的脆弱世界么?

你能夠坦然地斷言,你愛著你生活的參與者,接觸者,乃至必須讓你背負某些責任的所有對象么?

我覺得,這恐怕是辦不到的。如果能夠辦到,那也不過是欺瞞,或者出於瘋狂的錯覺罷了。因為,那個地方本來就應該由順應各種感情自然混雜交織。

過去的我也曾如此既愛著,同時也憎恨著世界。是呀,我的內心,根本不曾有過世人謳歌的無私之愛,也不曾有過深深的慈悲。不論以善人的標準還是以惡人的標準,我的內在都不是完整的。但是,我又離奇地覺得(沒錯,以我的行為來說,這過於離奇了)這樣的想法或許只是謙遜。

當時的我還不成熟,被種種思想與信念擺弄得翻來覆去。現在想來,當時我那懷著憂愁、哀嘆、悲傷,依賴著愛與希望的腦髓裡面,儼然就是一片灼熱地獄。

換而言之,我具備著完完全全能夠稱得上卓越的『異常者』的潛質。

不然的話,我也不會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也絕對應該會規避犯下大罪的責任了。就這樣,我化作了這個世上最矛盾的存在。

我比任何人都罪孽深重,比任何人都神聖,比任何人都卑賤,比任何人都崇高。

我是千古罪人,也是無辜的犧牲品。

於是要說,現在的我又怎樣呢?

非常遺憾,已經徹底瘋掉了。

〖伊麗莎白的日常·表〗

「……唔、……哈啊」

隨著甜膩的哈欠,伊麗莎白醒來了。她從火刑的噩夢底層急速上浮。

她猛然睜開那雙紅眼睛,慵懶地坐起來。毯子自她雪白的肩頭自然滑落。在就寢時,她是全裸派。絲滑的肌膚如珍珠般閃耀。猶如的絹絲烏黑秀髮順著胸前的谷間流瀉而下的樣子,煥發出一種禁忌之美。

「……哼」

在靜悄悄的卧室里,伊麗莎白輕輕地哼了一聲。照理來說,她醒來的時候應該有某人陪在身旁才對。伊麗莎白准許過唯一的人平日里在早晨進入她的卧室。順帶一提,『人』的說法其實並不正確。

因為她是小雛,是機械人偶。

自從被棹人不小心啟動之後,她便擔當著寶貴的戰鬥力,同時還成為了城堡里的女僕,從管理這座大城堡到準備飯菜,身為女僕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完美。

『早上好。親愛的伊麗莎白大人!今天風和日麗,又是個配得上最愛的棹人大人的瀟洒,配得上伊麗莎白大人的美麗的美妙早晨哦!』

小雛每天早上都會面帶微笑送來醒來後的第一杯茶。大概也是因為棹人說不用喝茶,小雛被拒絕的緣故,小雛在早上總是全心全意地為伊麗莎白服務。小雛泡茶會適應當日的氣溫與適度,一直都非常出色。論用心程度,棹人跟她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可是,今天小雛不在卧室里。這也很正常,因為外面還是黑漆漆的。

太陽還沒升起。伊麗莎白本來的醒來時間會晚很多。

現在,小雛應該正趁著開始準備早餐之前(照她的說法,只是一小會兒)的時間,貼在棹人卧室的門上欣賞棹人的鼾聲。儘管這個愛好令人匪夷所思,但伊麗莎白覺得大概沒什麼壞處,於是便沒有去管。

今天最大的問題,是窗外的氣息。在百葉窗歪頭,有什麼東西。

伊麗莎白之所以提早醒來,就因為那令人討厭的氣息。雖然感覺不到敵意,但是……

出奇的臭。

「真是的,一個個都跑來『拷問姬』的城堡做什麼」

將因緣糾纏的維拉德·蕾·琺繆討伐之後,伊麗莎白等人被捲入到各種詭異的騷動之中。前些天消滅『大總裁』的時候也是。戰鬥本身倒沒什麼,與之相關的其他反倒令人棘手。不過,城堡目前恢複了平靜的狀態。而詭異的情況又出現了。

「雖說做夢是不好,但奪走余貪睡的時間這個罪可是相當重的喔」

伊麗莎白不開心地靠近窗邊,把手放在百葉窗上,奮力推開。

只見外面有個酷似蝙蝠的生物正怕打著翅膀。同時,伊麗莎白打了個響指。

「——『標本製造』」

黑暗中捲起深逾夜色的黑暗漩渦,飄起紅色花瓣。豪不防水,毫不留情。通通……響起說笑似地不大的聲音。那隻就像蝙蝠與豬仔融合而成始末掉了下去,如同標本一般被固定在地面上。使魔用尖銳的爪子抓著的某樣東西被放了開來。

那個白白的紅紅的東西滾落在地。伊麗莎白看到那東西,皺緊眉頭。

是紅色的花。同時,那東西還是人手的形狀。

從中間被切斷的下臂,進行過惡趣味的加工。

斷面附近的骨頭被取出,肉以保持連在根部的狀態被小心翼翼地薄薄削掉,向外翻開,弄成了花朵綻放的樣子。從內側露出鮮紅顏色的模樣,就像一朵玫瑰。

在它的中心,插著一個黑色的沒有骨頭的東西。

「哼,如此大費周章,弄出來的設計卻無聊至極呢……就把裡面的送來不就好了」

伊麗莎白嘆了口氣,將人手撿了起來。插在中心的東西,是一個黑亮的木筒。那筒狀的玩意插在柔軟肉褶中的樣子,讓人聯想到男女交歡。

伊麗莎白一口氣把木筒抽了出來。隨著噗滋的濕潤聲音,粘液拉成了絲。

伊麗莎白一邊眉毛彈了起來。木筒的形狀稍稍令她有些意外。

那玩意是流著血淚的聖女像的造型。

「褻瀆、排斥、叛逆。不論何種含義解釋應該都沒錯。這也未免太好懂了吧?再稍稍稍下點……不,再下功夫也只會惹人惱火呢」

伊麗莎白失望地觀察著沾滿血與脂肪的聖女像。聖女像就像被放到過斷頭台上一般,脖子處有白色的傷痕。伊麗莎白毫不猶豫地把手指放在線上,將頭部掰斷。聖女體內是空的,裡面放著一張揉成團的羊皮紙。伊麗莎白將它取出,目光淡然地從上面的文字上掃過。

「……原來如此,司空見慣了呢。不過,連太陽出來都等不及,真是令人困擾啊」

伊麗莎白聳聳肩,打了個響指。漆黑之暗與紅色花瓣包裹她全身。

瞬息之間,黑色拘束裝穿在了堂堂裸身之上。

伊麗莎白原本就喜歡華麗而大膽的服裝。但是,這件拘束服並非她有意製造的。是她魔力的攻擊性以及使用魔法的偏好,自然而然地讓服裝行程了這種挑釁而暴露的形態。這也是讓常人不敢直視的設計。但是,伊麗莎白本人卻相當中意。

不管怎麼說,這可謂是『拷問姬』相應的姿態。

「沒辦法了。麻煩事還是儘早收拾吧。太陽出來之後,棹人那獃子又會唧唧哇哇呢……嗯?為什麼余這個做主人的非得去在意下人的感受不可?」

伊麗莎白歪著腦袋,把木筒和人手朝身後隨手一扔,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長長的飾布在她腰際搖擺起來,內側的暗紅色也顯得十分顯眼。

鞋跟發出尖銳的聲音,伊麗莎白來到外面,開始走在月光之下。

就這樣,『拷問姬』一個隨從也不帶,離開了城堡。

***

伊麗莎白的城堡並不對來訪者封閉。

岩石建造的外觀使它顯得十分莊嚴,就像一座堅固的要塞。但是,她並未布下防禦結界,也沒有設置守衛。儘管姑且設下了陷阱和會動的鎧甲等,但那些只不過是伊麗莎白抱著打發時間的態度製造的機關,平日里根本不會發動。所以,城堡基本上沒有設防。到了夜裡,下人和主人都會安然地休息。這樣的情況,她也並沒有隱藏。

知道的人都知道。古老的燕世城保利,住著『拷問姬』。

就猶如童話一般。

如此這般,伊麗莎白硬生生地把自己暴露在有可能遭受襲擊的危險之中。她這麼做為了以自己作誘餌,儘快讓一切結束。但是,投入水面之下的釣鉤,卻出乎意料地容易釣上雜魚。經常會有出乎意料的不速之客造訪城堡。

換而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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