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朝密室射擊! 暫缺 第十二章 假設只是假設

兩名刑警在醫院完成對佐野與鵜飼的偵訊之後,打算直接回鳥之岬,沒想到途中停在馬背海岸稍作休息。

案發現場鳥之岬就在眼前,懸崖絕壁如同矗立於海岸邊的茶褐色屏風。抬頭看得見飄浮的白雲,以及來回飛翔尋找食物的燕鷗與海鷗。正下方的遼闊海面如同鏡子,映照著晴朗的天空,呈現出一望無際的亮藍色。看向外海,出海捕撈烏賊的白色漁船就像海市蜃樓;再看近海,在白色浪花里若隱若現的潛水員們,正在奮力尋找屍體。

「啊,真悠閑……」

砂川警部站在兩米見方的大岩石平台上,一邊吞雲吐霧一邊低語。

「警部,恕我直言。」志木一如往常,站在同一塊岩石上陪同警部,「警部在悠閑摸魚,大家卻都在拚命。一大早就潛水反覆搜尋,五月的海水明明還很冷……」

「志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醜話先說在前面,那可不是我下令的,是上級指示,我並不贊成。」

對,正是如此。從案發現場來看,兇手很有可能跳崖墜海,所以警方必須下海搜尋。對於這種程式化的搜索方式,砂川警部一直持批判態度。

「仔細想想,就是這麼回事吧?如果就這樣找到屍體,倒是輕鬆,但可能性很低,肯定什麼都找不到,這樣只會正中兇手的下懷。」

「您現在這麼說,但我們從今天早上起,不是一直在各處宣稱『案件已經結束』、『兇手已經死亡』嗎?」

無論是在十乘寺莊園還是在醫院,只要相關人員詢問警方的見解,砂川警部與志木刑警都這麼說。

「這是一種作戰方式,假裝上了對方的當,這樣敵人才會粗心大意。何況以我們的立場,與其說『真相還在五里霧中』,說『案件已經結束』不是更有面子?」

大海上的小船,在馬背海岸的兩人眼中如同一葉扁舟,潛水員們則像水龜。原來那些潛水員只是用來保住警方面子、讓兇手放心的幌子。

「那些潛入海里的人聽到您的這番話,肯定會很失望。」

「放心,那些傢伙聽不到,呼呼呼……嘿!嘿!」

正心想這是什麼聲音的志木看向警部,原來砂川警部正用煙頭,輕戳橫越岩石的螃蟹的軀殼。

「警部,恕我直言。」志木低著頭說,「現在不是欺負螃蟹玩樂的時候!」

砂川警部遭到部下斥責,把煙蒂收進攜帶式煙灰缸,稍微恢複正經。

「抱歉,我想起一些往事。沒錯,現在不是和螃蟹玩的時候。」

撿回一條命的螃蟹全速逃走,砂川警部目送螃蟹離去,從西裝的胸前口袋裡取出一個筆記本。

「沒辦法了,開個案件檢討會吧。」

他那態度就像在做最不想做的工作。不過,這正是志木目前所期望的。

「山崖前的大衣與鞋子,警部也覺得那是兇手故布疑陣吧?兇手偽裝成跳海,實際上並沒有這麼做。」

「嗯,應該是這樣。」

砂川警部說著,又點燃一根煙。

「這樣,兇手就是升村光二郎了。他確實有殺害神崎隆二的動機與機會。可是,該怎麼說,他這麼做太冒失了吧?」

「確實,案發時,飛魚亭周邊是近似密室的封閉環境,神崎隆二在這種狀況下遇害,升村光二郎則完好無損、迷迷糊糊地倒在旁。這種狀況無疑會讓人聯想到升村殺害了神崎,但這樣的推理過於理所當然,毫無離奇可言。何況,如果是升村犯案,這種做法也太直接了,對他來說,刻意讓自己成為嫌犯絕非上策。」

砂川警部朝空中輕吐一口煙。

「他或許是被嫁禍的。但如果兇手沒有跳海,升村光二郎又不是兇手,剩下的可能性就非常有限了。」

「畢竟是密室。」

「嗯,要形容成密室也行。飛魚亭在海角前端,只以一條樓梯和主館相連,除此之外沒有通路,周圍都是絕壁與海。」

砂川警部一邊說,一邊用手上的香煙,指向矗立在海面上的鳥之岬。

「嗯,實際上,那座海角的前端就像浮在海面上。如果那是密室,就可以稱之為空中密室。聽起來挺浪漫的,實際上就難說了。」

空中密室啊……或許可以這麼形容。志木如此思索時,砂川警部提出了別的見解。

「這麼一來,或許應該思考不在場證明的問題。」

「啊?您說誰的不在場證明?」

「當然是十乘寺莊園里的人們。」砂川警部說得很肯定,「他們確實都有不在場證明,眾人分別在不同的地方,聽到第一聲槍響,但接下來的連續兩聲槍響——奪走神崎隆二性命的那兩聲槍響——幾乎是所有人一起聽到的。具體來說……」

砂川警部將目光移到筆記本,這本筆記和常用的警察手冊不同,是警部愛用的記事本。他會在這本筆記本里又寫又刪,構築自己的見解。志木知道他的這本筆記,卻沒看過內容,不知道裡面有沒有寫著不能見光的寶貴機密,或是字跡難看到不能見光,肯定兩者占其一。

「當時會客室里,有鵜飼杜夫與戶村流平這對搭檔。」砂川警部說到這裡,下意識地確認了這對搭檔不在附近,「第一聲槍響之後,首先趕來的是十乘寺十一先生與田野上秀樹,道子與櫻隨後趕到。會客室里有這六人,室外還有兩人。分別是拿著步槍的十乘寺十三先生,以及後來趕到的友子。接下來,佐野出現在距離有點遠的飛魚亭門口,有許多人看見他。換句話說,這九人處於彼此證明對方在場的狀態,就這樣聽到了第二與第三聲槍響,所以都有不在場證明。」

沒有不在場證明的,只有升村光二郎。

「接下來是第四聲槍響。一方面留在會客室里的,有鵜飼、道子與櫻,會客室外是十三先生與友子,這五個人的不在場證明成立;另一方面,前去支援佐野的十一先生、田野上與戶村三人,走到一半就聽到第四聲槍響,而且,會客室里的人們都看到他們,所以他們的不在場證明也成立。」

「所以,從第一槍到第四槍,或者說整個案件中,只有升村光二郎一直沒有不在場證明,對吧?」

「不,還有一個人。」

「還有一個人……是誰?」

「佐野。」砂川警部合上筆記本,繼續說,「從不在場證明來看,他是僅次於升村光二郎的嫌疑人。他在第一槍與第四槍時,都沒有不在場證明,而且,第二與第三聲槍響時,他距離其他人很遠。」

「就算距離很遠,大家畢竟看到他站在門前。更何況,如果他是兇手,就代表第四槍是他自己射穿了自己的手臂,這有點——」

「但你想想,假裝成受害者欺騙警方,是兇手常用的手法吧?實際上也發生過類似案件,兇手為了擺脫嫌疑,拿槍打自己的腳。」

「咦!真的有?」

「有,那是一本很不錯的推理小說,記得是克里斯蒂的名作。」(指《尼羅河上的慘案》)

好蠢,認真聆聽的自己真是虧大了。志木完全失去了興緻。

「呼呼呼呼呼呼……」

就在這時候,某處傳來大膽無謂的笑聲。志木站在岩石上張望,卻找不到聲音來源,只聽到一個偏高的男性聲音。

「警部先生,既然假裝成受害者欺騙警方,是兇手常用的手法,那他應該也有嫌疑吧?」

「唔唔,是誰?誰在哪裡?」

發出神秘聲音的人現身,回應砂川警部的呼喚。

「我在這裡,這裡。」

這名男性位於大岩石靠陸地那邊,也就是在面海而坐的刑警們背後,此時,他終於露出看起來十分聰明的英俊臉孔——田野上秀樹。

「原來是你。」砂川警部抗議道,「站在旁邊偷聽可不是好行為。」

「不,我是蹲在岩石下面聽的。」

不愧是烏賊川市大的講師,說起話來就像囂張的小學生。

「你是什麼時候躲在那裡的?」

「從警部先生預謀消滅螃蟹,直到現在。」

「不準講得這麼難聽,我哪有預謀消滅螃蟹!」

「咦,這樣啊,那您剛才在做什麼?」

「慢著,這個我不能說。」他似乎不敢說,剛才在用煙頭燙蟹殼,「話說回來,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應該也有嫌疑』指的是誰?」

「哎呀,警部先生,要我說得這麼明白嗎?呼呼呼呼呼呼呼……」他再度笑出聲,而且每次都笑好久。

砂川警部在大岩石上偷偷對志木低語。

「這人是要幹嗎?真讓我不舒服,是那個偵探的親戚嗎?」

「確實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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