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朝密室射擊! 暫缺 第十章 粗暴的早晨

案發隔天,戶村流平以最差的心情起床。

流平在這天早上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和屍體一起,被困在家庭劇院的密室里。劇院正在播放另一出噩夢:拿著手槍的歹徒與抱著步槍的紳士對峙,流平不知為何也在銀幕里,手無寸鐵地到處跑。用說,現實中的流平已汗如雨下,難受不已。

將流平救出噩夢深淵的,是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十乘寺櫻的細語聲。

「戶村先生,戶村先生,請起來。」

這是如同鈴鐺般的悅耳聲音,清澈的音色瞬間將流平夢中、銀幕里的歹徒與屍體全部清除,變為身形有點朦朧的美少女。美少女朝他的肩膀伸出雙手,試著搖醒他。剛開始是緩緩搖晃,接著力道越來越強,流平有種重物壓身的壓迫感,並感覺得到她的呼吸近在咫尺。

啊啊,大小姐,你好大膽!

直到又長又厚的舌頭舔到臉,流平才終於察覺,這名大膽「美少女」的真面目,不是他所想的櫻,是另一個櫻。

「魷——魚——干——王!」

櫻魷魚千王隔著被子壓在流平身上,項圈正中央的鈴鐺,就在流平眼前搖晃,發出悅耳的響聲。

「你你你、你這……」流平抓住它的項圈,「你這笨狗!害我美夢破滅!」

即便只是瞬間的美夢,流平依然感到火大。他以左腳為支點,維持仰躺的姿勢,將壓在身上的大型犬往後摔。魷魚千王的身子翻了一圈,鈴鐺叮噹作響,最終「咚」的一聲,在榻榻米上著陸。

「哼,成功施展拋摔絕技的我贏了。不過,打嬴狗反倒覺得好空虛。」

流平說出空虛的台詞,不料,旁邊傳來如同鈴鐺般的美妙聲音。

「哎呀,您醒了,早安。」

這次真的是櫻的聲音,剛才眼前就是魷魚乾王的碩大軀體,所以沒發現櫻在魷魚乾王身後,難怪夢裡櫻的聲音那麼清楚。

「看您睡得很不安穩,我才和魷魚乾一起來叫您起來,給您添麻煩了嗎?」

「這個嘛……不,一點兒都不麻煩,我正準備起來。」

不過,流平希望櫻以更符合常理,能讓人心情舒暢的方式叫他起床。流平把這樣的不滿藏入心中,用衣袖擦了擦被狗舔過的臉,總算從被窩裡起身。「總比被槍聲叫醒來得好。」今天醒來的心情,差到令他不禁這麼想。

流平環顧一圈,發現這是間約三坪大的和室,不是起居室或會客室,更不可能是別館的房間。流平看著隨意堆放在周圍的文件,以及牆邊並排的書櫃,總算想起這裡是十乘寺十三先生的書房。

昨晚警方偵訊完畢已是凌晨三點了。委託人十三先生主動提供房間與被褥,給流平這個偵探徒弟使用。櫻蹲在盤腿坐在棉被上的流平身旁,姿態頗為小鳥依人。

「早餐準備好了,請來餐廳吧。」

她說出似乎不適合在慘劇隔天說出的日常台詞,大概認為慘劇與早餐是兩回事。這樣想或許是對的,但比起早餐,流平更在意命案。

「我等等再去享用早餐。先不說這個,櫻小姐,昨晚的那兩名刑警來了嗎?」

「您是說砂川警部與志木刑警吧,是的,他們又來了。但接到友子小姐從醫院打來的電話後,又出去了,肯定是去醫院找佐野先生問訊。」

「啊啊,原來是這樣,那麼鵜飼先生肯定也會在醫院接受偵訊。」

那兩人應該又會對偵探起疑,不過偵探會被懷疑也不奇怪。

「刑警先生說過什麼嗎?」

「他們說案件結束了,讓我們不用擔心。他們對父親和爺爺這麼說的時候,我也在場。」

「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的意思是說,兇手應該已經跳海喪生,所以不用再擔心了吧。警方在山崖上發現了兇手遺留的物品,而且找到了手槍。」

「哦,是這樣啊……」流平暗自回憶昨晚的事件,「原來如此,這樣啊,以昨晚的狀況來看,兇手確實無處可逃。當時我和十一先生先生在飛魚亭周圍巡視了一遍,沒看見任何人,兇手肯定不可能往主館方向逃吧?」

「是的,沒有人往主館方向逃,不只我,大家都這麼說。」

「這樣啊,所以兇手果然跳海了,我也能理解這種結果。」

不過,還留下「升村光二郎兇手論」這個重大可能性。

「潛水員們今天一大早就下海了,肯定是在尋找死去的兇手。」

原來如此,「死去的兇手」……而不是「兇手的屍體」,真是千金大小姐的語言風格。話說回來,如果警方的推論正確,昨晚那起案件就是局外人乾的好事。歹徒湊巧闖入這處莊園,湊巧身在飛魚亭的神崎隆二成為犧牲者,最終歹徒跳海身亡。聽起來合情合理,卻讓人難以釋懷。

神崎真的是偶然造就的犧牲者嗎?莊園里,不就有人對他抱有敵意嗎?至少有兩個人如此。

「昨天深夜,神崎隆二先生為什麼會去飛魚亭的露台?是在等人嗎?」

啊啊,不行不行,這樣簡直像在懷疑櫻。如果神崎和某人偷偷約定,深夜時在別館見面,對象肯定非櫻莫屬。

「這就不曉得了,或許只是想醒酒,湊巧去了那裡。」

大小姐的回應居然無懈可擊,或許她只是表面上裝迷糊,其實很聰明。

「話說回來,神崎隆二先生是個怎樣的人?有可能基於某些隱情被人謀殺嗎?」

「這……我也不清楚。」

這個問題確實無從回答,流平換了一個問題。

「那我這麼問吧。神崎隆二先生是櫻小姐的夫婿候選人,候選人還有兩位,就是田野上秀樹先生與升村光二郎先生,他們都希望神崎隆二死掉吧,是這樣嗎?」

「我覺得不是這樣。」櫻立刻否定,「他們兩位不是如此卑鄙的人,都是出色的紳士。」

「這樣啊。那麼,反過來說,神崎先生如何?他是否對兩人心懷仇恨,或是有強烈的競爭心?」

「競爭心嗎?關於這方面……」

櫻忽然停頓,像是想起了某些事。

「發生過什麼事嗎?」

「是的,神崎先生曾邀請另外兩位較量,記得是前天晚餐後的事。」

「較量實力?怎樣較量?」

「比腕力。」

流平有點失望,他原本隱約期待三人曾經大打一架。實際卻只是比腕力,真令人掃興。

「比腕力啊……神崎先生對腕力很有自信?」

「是的,我想他應該是三人之中,力氣最大的一位,畢竟身材就比另外兩位高大。」

流平認為,吸引女性的三大要素是智力、臂力與財力(這方面純屬偏見)。智力方面,教授的兒子田野上秀樹看起來最聰明;財力方面,應該是連鎖居酒屋家的二兒子升村光二郎最佔優勢;議員的兒子神崎隆二擁有的是權力,而權力往往和臂力相關,難怪神崎想在櫻面前誇示臂力。

「那麼,神崎先生裸了另外兩位,對吧?」

「不,不是這樣的,他比腕力的對象是佐野先生。」

「和佐野先生比?為什麼?如果要比腕力,相互對決比較容易分出高下吧?」

「可是這樣的話,輸的人會很丟臉。得第一的人就算了,第三名會難以收場。讓對手蒙羞不是紳士行為,神崎先生應該也察覺到這一點了。」

「這樣啊……」

流平不知道,原來紳士不能讓對手蒙羞。直到前一刻,他一直認為讓對手蒙羞正是「勝利的意義」。原來如此,看來自己果然不是紳士。

「可是,既然競爭對象是佐野先生,沒人蠃得了吧?」

「是的,但神崎先生果然善戰,感覺算是雖敗猶榮。田野上先生似乎不擅長比力氣,一下子就輸了。」

光看田野上的學者樣貌,也能預料到這樣的結果,那麼升村光二郎又如何?他當然蠃不了佐野,但流平頗為在意。

「不過,輪到升村先生的時候,佐野先生突然想到有急事要忙,就不了了之了。」

「這是怎麼回事?」又是讓人掃興的進展。

「我想,以佐野先生的立場,和客人比賽應該很難拿捏力度吧,贏了不好,故意輸掉也很失禮。他大概是在戰勝田野上先生的瞬間,就不想繼續了。」

「原來如此,但是這麼一來,神崎先生會有意見吧?」

「是的,神崎先生應該有所不滿。但我認為最吃虧的是田野上先生,因為這樣就等於是他『一個人輸了』。」

「啊啊,確實如此。」

不過,終究只是比腕力,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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