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古龍,或者崑崙

弘農太守、鳥語者、博物學家、作家、3000年來最偉大的靈媒郭璞,在其著作《葬經》中提到當時一些具有人形,但並非人屬的動物:東方的強禺、西方的囂人、北方的山魈和南方的古龍。郭璞特別關注最後一種,他寫道:古龍是一種黑色的動物,黑到你無法分辨它軀體的各個部分。這種動物生活在海邊的火山中。它們剛出生的時候是黃色的,但由於常年經受火山的燒煮,成年的古龍都是純黑色。也正因為這樣,古龍吸收了火的精魂,是所有生物中,最接近這種灼熱能量的一種。

古龍,又作骨侖、崛倫。《新唐書?南蠻列傳》指出,古龍主要分布在大唐帝國南部日南郡再向南七千里的地方,大致在林邑國的西陲。宋人朱彧在他的《萍洲可談》中說,自己在南方諸道遊歷的時候,曾經近距離觀察過這些怪獸。他認為郭璞對崑崙的看法是正確的,並補充說,古龍頭部和頸部的棕毛會有些捲曲,但軀幹上的卻又短又粗。古龍的食物,主要是附近淺灘上的貝類,有的時候也會取食海魚。雖然這些動物對火有著特殊的感情,但並不會像人類一樣,將食物燒熟後食用。

獵殺這種動物,被認為是對當地獵手的嚴格考驗。在一些部落,這甚至是成人儀式的一個組成部分。但當地人獵殺這種動物並不是為了獲取肉食。由於古龍擁有火的屬性,因此它們無法被烹調,也就無法充當獵手的食物。不過它們的皮是非常好的製革原料,漢代林邑的40多次進貢記錄上,約有10次提及古龍皮製品。據稱,穿著用古龍皮製作的甲衣,可以讓人在水中自由行走,而不感覺眩暈。這種甲衣也可以保護他們的主人,不受到火焰的侵害。而古龍皮製造的刀殼,則能保護刀刃,避免受到銹跡的損害。當地人對此的解釋是,這種動物素善水性。在它們死後,皮膚又繼承了這一特點,並可以為人類所用。朱彧對此並不贊同。他在仔細觀察了數頭古龍的屍體之後指出,它們是符合五行之中火的屬性的動物,這也就是為什麼它們能夠生活在火山的烈焰中而不受任何損傷。火能勝水,因此古龍也同時有了辟水的神跡。

有時,獵手們捕殺了正在養育幼獸的古龍,並且將幼獸帶回家飼養。為了去除古龍的野性,飼養者強迫它們食用熟食。由於腸胃不適,幼古龍因此上吐下瀉,痛苦得在地上翻滾。這一措施被稱為「換腸」,大部分幼古龍經受不住換腸的痛苦,不用三兩天就死去了。也有一些順利通過了嚴厲的考驗,適應了火食。這樣古龍就被馴服,並可能受人驅譴從事各種工作。一些經過訓練的幼古龍,甚至可以聽懂人類較為複雜的語言,不過因為方言的關係,它們難以接受官話以及雅言。朱彧說,聽話的古龍被稱為「熟龍」,其中健壯的可以價值百萬錢,在輸入內地以後,它們也被稱為「崑崙」。

在《葬經》的末尾部分,郭璞解釋過古龍在喪葬方面的用處。他認為,如果能以成年古龍殉葬,那麼墓葬就可以避免水的侵擾;如果殉葬的古龍足夠多,那麼它們攜帶的火精甚至可以保證墓葬的主人屍身永遠保持一定的溫度,這樣死者也就有了在適當的時候復生的可能。

最後,郭璞對自己的葬身之處進行了預言。他說,自己的墓穴是鐘山以南,大澤以北最兇險的一個。那裡尤其容易受到水的破壞,所以必須用大量古龍作殉葬。他說,如果這些殉葬的古龍被排列成特定的形狀,那麼就會產生強大的能量,與周圍的水抗衡。他說,如果順利的話,自己下葬800年後,抗衡將達到頂點,自己的墓穴會被淹沒;又1000年後,一切都會消退,自己將會復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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