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鱗部第九 魚人傳說

2008年10月29日22:42

在這個龐大紛亂的世界上,以人為名的物種並非獨一。雄辯家惠施就曾提及,在中原的四方邊境,生存著各不相同的人。北部邊境的人生活在寒冷的叢林中,叫鬼人。他們後來演化成了鬼方這個民族。西部邊境的人生活在乾旱的高山上,叫山人。據說他們與「木客」這種奇怪的生物有關。南方瘴氣瀰漫,原先生活著蛇人,不過這支人因為無法抵禦當地的瘟疫,最終滅亡。蛇神相柳據說是該族的最後傳人。南方的國土一直延伸到海洋,這裡生活著魚人。

裴因在注釋《史記》時提到了魚人。他說,魚人在海底的礁石上搭建房屋,使用的材料是貝殼和腐爛的木頭。他們採集海蜘蛛吐出的絲線,拌在嚼爛的海藻中,以此為原料進行紡織。魚人織造的絲綢特別輕軟,被稱為「鮫帛」,再鋒利的刀劍都無法破壞它,必須用鯊魚的牙齒才能裁開。沒人知道魚人為什麼要製作這些紡織品,又將織出的絲綢堆放在哪裡。漁民偶爾在海灘上發現一些零碎的鮫帛,就收集起來,晾乾後作為貢品送進皇宮。內府的織匠把這些布頭拼接起來,製成皇帝的內衣。

凡是見過魚人的人,都報告說她們是女性。因此,有人猜測世界上並不存在男性的魚人。繁殖後代時,魚人需要藉助人類的幫助。喜愛哭泣是魚人的又一個特徵。她們的淚水被海水浸泡三十六天後,就會逐漸凝固,成為最上等的珍珠。在文章的結尾處,裴因補充說,聽一個名叫徐廣的人講,魚人的外形有點像鯰魚,只是嘴巴沒有鯰魚那麼大。

王羲之曾在私人信件中提到這一記錄。他對此提出了疑問:在滿是水的海洋里,魚人該如何哭泣呢?

也有人曾經試圖捕捉魚人。但魚人駕御水的能力太過強大,任何網羅都無法捕捉。不過,魚人死後會浮出水面,有時她們的屍體被海浪推到岸邊。漁民就會把它切開,帶回家去。他們所求的並非魚人的肉——這些肉不但粗糙,而且苦澀如同柏針,難以下咽。漁民所需要的是那些白得發藍的脂肪。這種脂肪點燃後異常明亮,而且不會留下任何煙漬。

唐以後,魚人與中原人類的聯繫密切了起來。詩人李頎曾經在作品中提到,當年罕見的魚人,如今居然時常進入人類的城市,甚至終日留戀不去。詩人在結尾部分嘆息說,我本不相信此種怪人的存在,現在才知道,萬事萬物竟然如此難以琢磨。

鄭遂在《洽聞記》中記錄的內容更為奇異。他說,自己遊歷至閩漳等地時,曾經看到當地人飼養的人魚。這些人魚體長五六尺,皮膚雪白沒有魚鱗,只是長了一些細軟的白毛。肚臍以上的部分,無論眉目、口鼻,還是發須、手爪,都與普通的人類完全一樣。肚臍以下的部分,雙腿逐漸合攏成為尾形。不過,它們的性器官卻又與人類完全一樣,不僅有女性,也有男性。當地的曠夫怨女,年長而沒有婚配,或過早地喪失了配偶,就從魚市上花一兩百文錢買回一個魚人,放養在自家的池塘里。鄭遂說,自己沒有親眼目睹魚人與人類的交媾行為。據當地人說,這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也沒聽說誰因此受到傷害。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