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I 計策與勇者

西元二〇七〇年,人類與被稱為【馬里斯】的怪物引爆戰爭。

馬里斯奪走超過十億條人命,和平二字自地球消失已經超過半世紀,人類尚未顛覆此等劣勢。

兩樣事物支持被逼到死角的人類,即是武器與祭品。

人類將優先受虐對象【赫奇薩】集中一處進行隔離管理,刻意限定馬里斯的侵略方向。

被赫奇薩引誘過來的馬里斯,就靠對馬里斯戰用決戰兵器【鄰人】誅殺。

人類為了生存,把赫奇薩當作誘餌利用。

人類靠歧視同為人類這件事,來維持自身的性命與尊嚴。

五月上旬,時間為深夜一點。

地點為公寓的其中一間房間,此事發生於和室。

少年跪坐在棉被上。少年,冰室夏樹以嚴厲口吻說道。

「賽蓮。」

他擁有精幹而端正的臉龐,十人看見十人都會贊同是美男子。然而如今他卻僅穿一條四角褲,打扮相當不成體統。

以端莊態度正坐的少女是賽蓮汀娜•安格畢司。

她是擁有湛藍眼眸且宛如洋娃娃的法國人。

金黃的細長秀髮,雪花般的白皙肌膚。她身穿絹絲製的連身睡衣。

她個頭嬌小還擁有年幼面容,但那對胸部卻與身體大小成反比,波濤洶湧到不成比例。其年幼外型很難讓人想像她已經十五歲。

「我、我忘記……小白。」

「那麼回到自己的房間應該也能睡吧,時間很晚了,我送你。」

賽蓮對如此回應的夏樹胡扯說:「應、應該是忘記洗衣服才對。」

夏樹大口嘆息。他之所以對賽蓮發火,是因為她擅自溜進房間並鑽進棉被裡。

仔細想想就會發覺今晚賽蓮的態度很奇怪。

她沒有攜帶總是不離身的海豹布偶,即使超過晚上十點也一直找理由不肯回自己家。

最狡詐的就是她還自備睡衣。

夏樹不得已只好允許她今晚在自己家過夜,不過——

「雖然早就是老生常談,我很高興你對我如此信任,但我們還是有非得畫清的界線。你懂嗎?」

夏樹論述起男女道德觀,但賽蓮卻抵抗般捏住夏樹的襯衫。

夏樹窺探賽蓮的表情,結果是面無表情。可是她那不滿的氛圍卻清楚傳達過來,夏樹語重心長地說道。

「……快的話是後天晚上,即使最慢也會在十三號上午回來。」

如是說的夏樹撫摸賽蓮腦袋,她卻不服氣似的俯首。

他的本名是【艾倫=巴札特】——冰室夏樹為其假名。

他原本並非這個世界的居民,乍看下是從被這個世界視為動畫的【玩偶•華爾茲•鎮魂曲】的世界迷途到此處。如今他為了拯救這個世界,與賽蓮日夜不停奮鬥。

夏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曾被打落失落的深淵。當差點喪失自身存在意義時,拯救他的人正是賽蓮。

另外賽蓮也被夏樹拯救。

迫害與孤獨——賽蓮不斷於無法獲得救贖的黑暗中仿徨,帶領如此無助的賽蓮再度回歸陽光世界的人就是夏樹。

兩間人甚至牽起可說相當堅固的羈絆。

今天賽蓮會像這樣撒嬌也是事出有因。

夏樹明天即將前去遠征,但賽蓮卻必須獨自看家。

此事對總是在夏樹身後打轉的賽蓮而言,足以堪稱事件。

賽蓮果不其然像在說不要般擺首。

平時的賽蓮相當溫順。夏樹推測其心思,很清楚她是感到寂寞。不過繼續放縱下去也不算是為她好。

「總而言之,你待在隔壁房間我會睡不著,回自己家去。這次不管鬧多少彆扭,我都不會聽你的。」

賽蓮杏眼圓瞪,夏樹產生她背後出現「晴天霹靂!」字樣的幻覺。

儘管她仍舊面無表情,但賽蓮的雙眼卻逐漸閃爍淚光。

夏樹看見哭泣的賽蓮而感到畏縮。

賽蓮其實也明白對方的說詞。她清楚夏樹很辛苦,也不想給夏樹添麻煩。不過為了讓他允許自己只有今晚能耍任性,她認真當個十足的乖孩子。

從打掃、洗衣開始,甚至作業都全部解決。還煮好夏樹最喜歡的咖哩等他回來,是放滿大把蔬菜的奶油雞肉咖哩。

她為了不讓咖哩烤焦而轉動多少次湯杓,就感到多悲傷。為了不讓雞肉煮爛,她相當耗費精神在轉動湯杓上。

【插圖】

賽蓮眼泛淚光地伸手拿夏樹的枕頭。

「呣呣!呣呣!」

賽蓮拿枕頭奮力敲打夏樹,隨後聲勢驚人地起身並跑出夏樹房間,他下意識喊住她。

「賽蓮!是說……這樣不行啊,艾倫=巴札特。」

可不能在這裡寵壞她,夏樹如此告誡自己。

接著從廚房方向傳來哐當哐當聲響,夏樹心想發生什麼事而站起身。

走出房間後,發覺廚房處溢出光線。

夏樹受光線引導而來到廚房,接著瞪大雙眼。

「賽蓮!你、你做什————!」

賽蓮打算把〔吃剩的咖哩〕倒進流理台。

賽蓮察覺夏樹靠近,她揮舞湯杓並發出「呣呣」的聲音,強烈主張要夏樹別靠近她。即使身為歷經千錘百鍊士兵的夏樹,也不禁為其魄力擺起備戰架勢。

——不行……她因為憤怒早就徹底失去理智。

一旦賽蓮開始賭氣,就能準確戳中夏樹的弱點。

那口鍋子內裝有夏樹打算當作早餐享受的食糧。

賽蓮看見了。

夏樹曾好幾次窺探鍋子內,確認過裡面有幾種配料——

夏樹曾好幾次嘀咕說「早餐竟然是咖哩耶,呵呵」——

夏樹因為太過期待而一直輾轉難眠——

賽蓮找碴的舉動讓夏樹態度劇變。

「你曉得那鍋子里放的是什麼嗎!那可是曾引發浴血死戰的玩意兒喔!假如你還保有人類心智就立刻放下鍋子!」

順道一提,夏樹居住的〔月球〕每年只能吃到一次咖哩。那是僅於感恩節才能吃到的無上佳肴,但賽蓮才顧不了那麼多。

「不放!殺死咖哩的話夏樹也會哭!」

賽蓮把湯杓丟進流理台,兩手端起鍋子。

夏樹想也不想就伸手說:「稍等一下!」

「……」

賽蓮淚眼涔涔地對夏樹無聲控訴,說今晚要一起睡。

夏樹動搖,或許比戰鬥時動搖得更加厲害。

——我身為軍人,身為一位大人……應該督促賽蓮成長。可是她手裡拿的卻是咖哩……喔?

夏樹內心的悲傷記憶蘇醒。

此事發生於三年前在感恩節配飯時,孩子以羨慕眼光凝視他拿到的屬於自己最後的一頓晚飯……這是段心靈承受難以療愈傷痛的夏日片段回憶。

——難道我必須再次承受那種回憶不可嗎?

夏樹咬緊臼齒。只是賽蓮卻不曉得有這回事,她維持抱住鍋子的姿勢到冰箱拿出福神醬菜,賽蓮把醬菜也當作人質高舉。

夏樹像上鉤的魚兒般盯住福神醬菜,他無法理解為何人有辦法如此殘酷。賽蓮彷佛要給予致命一擊般放話道。

「就算灑出來……我也不會打掃。」

咖哩+福神醬菜——夏樹親身體驗過該組合的恐怖。

若一個不好或許還會創造出成癮患者,它們正是如此美味。

假如民眾知曉此秘密,咖哩粉將從市面上消失。夏樹已經能預見,最終咖哩粉將會代替毒品被放入公事包的未來——

夏樹瞳孔擴散,擦拭頸邊淌流的汗水。他想吃咖哩,這種原始的慾望持續膨脹,最後夏樹舉雙手投降。

「我遵從你的要求……但是!我們絕對不能睡同一床棉被。」

「真的嗎?」

夏樹對賽蓮的提問慎重頷首。賽蓮眉間舒展開來,心情好轉的她釋放咖哩鍋與福神醬菜。於是賽蓮邁進夏樹房間,躺卧於安眠的床鋪。

翌日,冰室義塾的戰鬥科生將前赴遠征。

璀璨太陽熠熠生輝,好幾道光線反射至海面上。

浪花聲輕拂耳朵,海灘的砂粒被海浪一而再再而三推回來。此處是日本第貳赫奇薩保管領•東富士人工島——通稱•第貳富士——位於其東南六十公里處的無人島。

成員包含夏樹與機兵部,學生會則派遣紫貴、茜、田中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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