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
賽蓮感覺到左手觸感而緩緩抬起眼瞼,潔白天花板在眼前於焉拓寬。看來自己似乎睡著了,她的視線就此轉向感受到某種觸感的左手。
「啊,你醒來了嗎?」
眼前有位不熟悉的少年,他似乎在對自己的手做什麼。當賽蓮看見少年後迅速清醒,恐懼宛如破表般泉涌而上。
「不!不要!」
賽蓮渾然忘我地拿起映入眼帘的鑷子,將鑷子丟向少年·夏樹的臉。
「唔!」
夏樹從原本所處的位置閃避,鑷子擦過他眼角。
「喂、喂。」
「不要!呀啊啊啊啊啊!」
夏樹原本打算向她搭話,但賽蓮卻陷入恐慌地從棉被裡跳出來,甚至匍匐在地爬行到牆邊。
「不要……別過來。」
賽蓮眼泛淚光說道,嬌小的身軀顫抖,她的碧藍眼眸彷彿映照出怪物般看向夏樹。
——看樣子……她受過很凄慘的待遇。
夏樹露出悲痛萬分的表情。
夏樹鞭策自己疲憊不堪的內心,打算履行身為軍人的義務。
「拜託你聽我說。」
夏樹不加思索的伸手,賽蓮邊說「不要!」並以狗急跳牆的力道全力猛抓伸出來的那隻手,他的手背被她抓破流血。
「不要、討厭。」
當賽蓮看見夏樹流血後抱起頭,猶如要將腦袋藏起來般,她的姿態簡直就像抗拒挨打的小孩,夏樹看見她這副模樣後胸口更加疼痛。
——他們究竟對如此年幼的孩子……做過什麼?
夏樹緩緩與她縮短距離,以溫和聲音對賽蓮講話。
「很抱歉我讓你感到害怕,今天清晨時分我發現你倒地不起才把你搬來這裡……因為看見你好像受傷才擅自幫忙治療,我沒有別的企圖。」
賽蓮看向自己的身體,從純白連身洋裝探出的白皙手腳都纏緊繃帶與紗布,接著她再重新看向夏樹,他的表情沉穩而眼神溫柔。
「……治療?」
賽蓮誠惶誠恐問道,夏樹邊微笑邊點頭應是。她慢一拍才慌張失措地遮住右手刻印,垂首利用眼角不斷偷瞥夏樹。
夏樹立刻想起赫奇薩的事,為了讓她安心而笑得更燦爛。
「我還沒幫你治療完,可以請讓我繼續嗎?」
賽蓮杏眼圓睜,她似乎因為難以置信而搖頭。夏樹打算再次靠近她,這次她沒有胡鬧。
「臉也有傷啊。」
夏樹看見賽蓮臉頰上的擦傷,拿起放置於地板上金屬制的紅色小盒子,小盒子的上蓋自動打開,好幾條藍光往天花板延伸。
「擦傷·E,數量·一,女性·臉頰。」
夏樹如是說,接著光線收束,取而代之出現〔OK綳〕的影像。當夏樹碰觸影像時,影像頓時轉變成真正的OK綳,賽蓮的注意力被光線的戲法吸引。
「嗯?這個啊,這是利用基本粒子轉換成的急救箱,很方便吧。」
儘管夏樹講得若無其事,但這卻是這個世界沒有的科學技術。夏樹打算將OK綳貼到賽蓮的臉頰上,她卻因夏樹的手靠近而微微顫抖。
夏樹察覺到這點而停下動作,他思索該怎麼做才能獲得她的信任。隔一陣子後,夏樹展示自己的左手給她看。
「我這雙手是為了保護你們這種孩子而存在,絕對不會加害你。」
賽蓮察覺到夏樹手上布滿無數大小舊傷。
當賽蓮看得入神時,夏樹緊握起她的左手。
「反過來說,假如有害你哭泣的傢伙出現,我就把他揍飛到星星的彼端……我跟你約好。」
夏樹讓賽蓮看見他的拳頭且溫柔笑對。
對賽蓮來說簡直是猶如魔法般的話語,她的恐懼宛如破洞的氣球般迅速萎縮。畢竟自從她變成那個以來,還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
夏樹打算再幫賽蓮貼OK綳,她察覺到這點後將臉頰湊近夏樹。
「真是的……這漂亮的臉蛋都被糟蹋了。」
「唔!」
出乎意料的話貫穿賽蓮胸口。
賽蓮眼眶內的淚水攀升,緊接著傾瀉而下。
「嗚……嗚嗚。」
賽蓮接受夏樹治療時卻哭出來,他不曉得她哭泣的理由,因此倉徨失措。
「抱、抱歉,很痛嗎?」
賽蓮搖頭說不是,接著開始嚎啕大哭。
「嗚嗚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賽蓮像孩子般放聲大哭,但流出的卻是欣喜的淚水。
她沒有挨罵,沒有挨揍,沒有遭受責備。不僅如此,對方甚至溫柔待她,簡直就像被當成普通人對待。
夏樹的手很溫暖,講的話很溫柔,他的看護令她感到很高興。
賽蓮哭著抓住夏樹的上衣,他苦笑的同時詢問她。
「我叫冰室夏樹……你呢?」
「賽蓮。賽蓮、汀、娜、安、格、畢司。」
賽蓮哭哭啼啼的自我介紹,夏樹撫摸賽蓮的頭。
「原來如此,你叫賽蓮嗎……這是個好名字。」
夏樹覺得如獲救贖,因為在這不論做什麼都會遭人鄙視的世界裡,他感覺自己還是第一次獲得肯定。
就在同時,窗帘緊閉的這間昏暗房間內,手機來電鈴聲響起。
紫貴仰賴聲響以手摸索鈴響來源,她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接起電話。
「你好,我是九重……田中同學?我今天休息,大概還要再睡四小時。」
紫貴睡眼惺忪地聽對方講話,接著她從沙發上彈起。
「賽蓮從醫院逃跑?」
紫貴的睡意一口氣煙消雲散。
或許賽蓮哭累了,治療完後她再度陷入沉睡,夏樹確認賽蓮睡著後,原本打算倚靠牆壁稍微小睡片刻,沒想到卻居然真的睡著。
時間走到十四點半,夏樹位於別人借他使用的這間屋子的客廳。
「嗯——」
夏樹雙手環胸地呻吟,他已經坐在客廳地板上煩惱好幾分鐘。
「?」
賽蓮稍微側首,她在盤腿就坐的夏樹後方跪坐,抓住夏樹的軍服不打算放開。目前她正在品嘗夏樹給的——有抑制空腹作用的營養劑。
——雖然目前能暫且放心,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賽蓮清醒後就一直是這副德行,看來她已經徹底黏住夏樹。雖然這件事本身他覺得無所謂,但夏樹卻很擔心她是否會留下PTSD,也就是俗稱的心理陰影。她大概是在前幾天的馬里斯襲擊中倉徨逃出的,從賽蓮陷入錯亂的情況來看,事態理應相當嚴重。夏樹認為還是帶她給專門的醫生看診一次比較好。
但是照賽蓮的話聽來,她似乎沒有親人而且獨居。
儘管警察不會前來搜索她的下落,但既然她有罹患精神疾病的疑慮,就這麼放她獨自回家也很令夏樹擔憂。
「你有沒有能依靠的人?像朋友之類的。」
當夏樹回首詢問賽蓮時,只見她表情陰沉地垂首並搖頭。
夏樹思考,賽蓮看起來姑且還算穩定。沉默寡言與面無表情大概是她原本的性格,只有這點問題的話,夏樹認為自己還有辦法應付。
——反正,就當作是好人做到底吧。
夏樹下定決心。
「那麼,你要暫時留在這裡嗎?」
賽蓮以眉梢下垂的表情聽夏樹問道,接著她露出驚訝表情抬頭。
「如果你願意就儘管留下。再次聲明,我沒有其他企圖。」
老實說夏樹也很傷腦筋,畢竟他的存在遭人打從根本否定,對方欠缺深思的誤會從而把他當作戰犯對待。
他很想忘掉一切,從而逃離這個現實。或許這種想法只會給賽蓮徒增麻煩,但每當夏樹看見她時,他認為即使自己稍微放緩腳步,也能諒解自己。
賽蓮的柳眉描繪出和緩的弧線,接著她猛點頭好幾次。
「但是,過幾天等你情況穩定後就要跟我一起去醫院,這是我開的條件。」
儘管賽蓮稍微停頓一陣子,但最後總算以同樣態度點頭,於是兩人的共同生活就此展開。
不過夏樹仍不曉得賽蓮究竟身懷怎樣的秘密——
對馬里斯戰用機動決戰兵器·規格名稱為鄰人。
從鄰人能擊退皇后的稀有性來看,鄰人規格的機體極有可能成為國家議題,並在國際間引發軒然大波,假使爭執持續下去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