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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原本在路上巧遇熟人就已實屬難得,並非事先約定也沒打算會合,卻偶然在旅途中巧遇又更加希罕。更別說是竟巧遇在異國,要說是天方夜譚也絲毫不為過。
更有甚者,巧遇在異國的這位熟人還是世上絕無僅有,身為最快偵探的忘卻偵探——這下子反倒要先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然而,她卻自己報上名來。
「初次見面,我是偵探——掟上今日子。」
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吧。
滿頭白髮的她終究是記憶每天都會重置的忘卻偵探,要說什麼彼此相識——巧遇熟人,也只是我單方面的認為。
無論是經常見面、偶爾見面,抑或是曾在哪裡見過面,對今日子小姐而言,我——隱館厄介,都只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今日子小姐側著頭,面露困惑。
難不成是想起我了嗎——期待不免湧上心頭。
縱然那也只是連萬一也不敢企求的淡泊期待——
「Entee.」
很遺憾的,她不過是用當地的語言將「初次見面」再說了一遍罷了。
「Co……ent allez-vous?」
不知所措的我,只好用我唯一知道的當地語言,也就是法文回答她——呃,我其實並不知道自己說的這句話意思是什麼。
2
話說回來,應該要先照順序解釋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像我這種冤罪體質嚴重到成為內閣調查室的監視對象,可疑程度已達國家級的男人,此時此刻之所以會出現在法國首都——世界首屈一指的觀光都市——花都巴黎的前因後果。
不然的話,難保不會引來「好傢夥,終於企圖逃亡海外了嗎」這種不必要的追殺——縱使我算是滿喜愛《環遊世界八十天》這本書,但我可不想從這種角度來體驗書本里的內容。
不是的。我不是來拓展犯罪版圖的。
即便哪裡都不去,我也已經得要早、中、晚照三餐接受警察的臨檢盤問,所以完全不認為自己能順利通過各國海關的查驗,更壓根兒不曾有過「想出國旅行增廣見聞」的求知慾。
更何況,要是在語言不通的海外蒙受不白之冤——光是想像就足以令人頭皮發麻。如今各位已經耳熟能詳的那句「請讓我找偵探來」,要是沒人聽得懂,也就毫無意義。
不能找偵探來,我的人生就過不下去了。
這樣的我會搭上飛往法國的航班——來到既不說英文,也不用漢字的國度——只能說是命運的捉弄,但說穿了,還是我的冤罪體質搞的鬼。
因為是已經解決的案子,我想就長話短說吧。原本就職(再就職,或應說是再再再再再就職)於某家旅行社的我,該說是依照慣例嗎,或要說是常有的事呢,總之是又三生有幸地成為某樁犯罪的頭號嫌犯——然後該說是依照慣例嗎,或要說是常有的事呢,總之我又找來合適的偵探(這次是鐵道偵探),證明了我的無辜。
接下來,由於被視為造成公司上下雞飛狗跳的主因,我又落得被炒魷魚的展開,也仍然是依照慣例常有的事,可是自從我收到用來代替遣散費(既是補償金也是封口費)的巴黎來回單人機票後,風向就改變了。
而且是過去沒怎麼經驗過的強風。
提到「風」,利用禮券或點數支付也算是符合時下作風,換個角度想,這樣大方以物抵債,還挺潮的——但揭開真相,其實只是把客人剛好取消的機票硬塞給我。
還真敢啊。
既能填補損失的利益,又能同時做為要支付給麻煩製造機的補償,這個算盤打得實在是太精了。
想到老闆是這麼精打細算不留情,離開這家公司倒是沒什麼好可惜。唯一困擾的,也只有不曉得該去哪裡賣掉這張棘手的機票。然而就在此時,任職於出版社,擔任漫畫雜誌總編輯的友人紺藤先生卻如此建議我。
「這不是挺好的嗎,厄介。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就去散散心吧。」
「紺藤先生,你怎麼又這麼說……你每次都這麼說。我的確閑著也是閑著,多到可以拿來賣的就是閑時間。但為什麼會這樣呢?是呀是呀,因為我剛丟了工作呀。」
「別鬧彆扭了。巴黎是個好地方喔。而且在歐洲,身高像你這麼高的人隨處可見,你一去說不定反倒會覺得很自在哪。」
雖然我的態度依舊彆扭,但最後還是乖乖接受了曾在海外工作的紺藤先生給的建議,這並不只是基於「按照紺藤先生說的做,十之八九不會錯」的經驗法則,也或許是因為我已經厭倦一再被人冤枉、一再被開除的生活了。
感到極限了。
或說是希望處處碰壁的生活能因此產生一點變化——雖然動機聽來宛如大學生的尋找自我之旅似的——但是對我而言,與其是找尋,我還更想乾脆丟失自己的人生。既然如此,去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可能也不錯。
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
同時也是不認識任何人的地方。
前者姑且不論,藉由體會後者的孤獨,也許就能體會……或是多少能一窺每天記憶都會重置的忘卻偵探所面臨的心境也說不定——這麼不純正的動機,我當然沒敢讓紺藤先生知道。
如此這般,在命運的推波助瀾下,我只得隨波逐流地在短時間內完成去法國的準備,僅僅辦個護照就費了好大一番工夫,光是買個行李箱也搞到一堆警察衝進家中,雖然發生很多事,但如今回想起來,都是美好的回憶。
沒錯,出國前確實是波折不斷,但那時還算是開心的。
3
隨身行李檢查實在稱不上順利,候機加上飛行總計將近十五個小時的時間絕對稱不上舒適,感覺比移動時間還漫長的入境審查更是稱不上愉快,而來到行李轉盤領取行李箱的過程仍然稱不上流暢,但不管怎麼說,我這輩子總算是第一次踏上了異國的土地。
正式名稱是法蘭西共和國。
國土的總面積約五十五萬平方公里。
與日本的時差為八小時(夏天為七小時)。
貨幣是歐元。
象徵自由、平等、博愛的三色旗。
這麼一想,還是不禁亢奮,跳脫日常的感覺令人滿懷期待。
要隨處都可見身高像我這麼高的人固然有些誇大其詞,但是在這一刻,我已經果斷認為聽從紺藤先生的建議真是明智的決定——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們在斬新的國際機場內熙來攘往的身影,感覺所有在國內困擾著我的煩惱都是那麼地微不足道。
多麼平凡無奇的感想。
然而,這種平凡無奇的感想才是我夢寐以求的渴望。
原本心裡湧起一股衝動,想任由自己不斷攀升的高亢情緒驅使放聲大喊,但之所以能在最後一刻打消念頭,則是因為在形形色色熙來攘往的人群里,我認出了一個特別引人注目的身影。
一個戴著眼鏡,滿頭白髮的年輕女性。
姑且不論在日本,但是要說這個造型在海外並不算稀奇——也是說不過去。即便是在時尚的集散地花都,她的存在依舊引人注目。那頭純白的,一絲污點也沒有的白髮,不可能不引人注目。
蓋到腳尖的單薄風衣搭上靴子,脖子上圍著絲巾。纖細的手臂瀟洒地提著兩個大到不搭調——甚至還沒有輪子的行李箱,正走向機場的出口。
「……?」
不不不,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肯定是我看錯。今日子小姐——忘卻偵探掟上今日子,置手紙偵探事務所的所長掟上今日子,是不可能出現在巴黎的。
是我剛到巴黎就想家嗎,想必是思念日本的心情讓我產生了幻覺——我試圖說服自己這麼想,但對於當時光看到機場就覺得感慨萬千的我而言,這麼牽強的理由根本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我的雙腳自然而然地追起她的背影。
跟蹤偵探簡直是個不好笑的笑話,但即便是該為她著迷都來不及,也不能眼睜睜地就此讓她行蹤成謎。
我的身材並不能說是適合跟蹤他人——但那畢竟是在日本國內的情況。加上人聲鼎沸的國際機場,縱使尾隨技術再蹩腳,也不至於馬上被發現吧。
我還沒想到跟蹤她要做什麼,但至少想搞清楚真偽。
那位今日子小姐究竟是本人還是冒牌貨(我當然明白若非本人也頂多只是認錯人,倒也沒有什麼冒牌貨不冒牌貨的)。
難不成我們搭的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