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掟上今日子的婚姻屆 第二話 隱館厄介,被嫌棄

1「初次見面,我是偵探,掟上今日子。」

接受媒體記者圍井都市子的採訪後第三天,我久違地造訪掟上公館。

並不是以聽眾或好事者,而是以委託人的身份前來。平常的我。

其實受訪後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第二天一早就打了電話過來,但是很不巧地,置手紙偵探事務所那天已經先接了工作——由於是不能預約,完全采當天受理的忘卻偵探,這還真是莫可奈何。

雖然身為常客的我早已見怪不怪。

話說回來,不管是對常客還是第一次上門的客人,今日子小姐總是以「初次見面」來招呼,今天收到的這張名片也不知道已經是第幾張了——騙人的,嚴格說來,我很清楚地知道這是第幾張。

因為我把今日子小姐給我的名片全都標上日期,整理歸檔——所以要數的話還是數得出來。

只是,一旦開始數起收到的名片,感覺就真的成了糟糕的狂粉,所以我刻意不這麼做。那是一條不得跨越的線。或許有人會說「會去動手整理歸檔就已經夠糟糕了」,但我決定對這種意見來個相應不理。畢竟有朝一日,當我要把今日子小姐的豐功偉業寫成書時,就會需要這樣的記錄不是嗎?

但用不著確認記錄,我也清楚記得上次委託今日子小姐是什麼時候——不計根本沒受到邀請,我依舊擅自去聽的演講,我最後一次見到今日子小姐,大約是兩個半月以前的事。

關於當時發生的種種——我將其命名為「飛行船事件」——詳情就留到改天有機會再說(當然,今日子小姐已經忘記了)……看樣子,掟上公館在那之後,似乎又進行了改建。

外觀造型有多處和以前不同——有些部分還蓋著藍色塑膠布。

我沒有掟上公館過去的照片,所以無法具體描述這棟三層樓高的鋼筋水泥建築物是進行著怎樣的改建,但我猜是正在加強保全系統吧?

忘卻偵探的記憶每天都會重置,但是保全系統卻日新月異,所以可能只是我不曾注意到,或許像這樣的改建更新乃是不可或缺的。

這也是她每天的「功課」嗎。

聽演講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我看似了解今日子小姐,但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隔了一陣子,回想起那場演講的內容,到底有多少是真的,也愈想愈可疑——服務觀眾的花言巧語實在太多,再加上她原本就是能以若無其事的表情、若無其事的動作,滿不在乎地說謊的人。

否則就無法勝任偵探這份工作吧。

說來,她在演講時提到的「警衛」也住在這棟大樓里嗎——我進來時還特別留意了一下,但始終不見人影。

嗯……

說不定是像忍者那樣,躲在屋內某處——如同潛伏在演講會場里那樣。不,潛伏在演講會場也只是我個人的想像。

我雖提心弔膽地擔心自己會不會被當成可疑人物或危險狂粉抓起來,但仍摁下了附有攝影機的門鈴——然後再花上很長很長的時間通過國際機場級的安檢,終於抵達二樓的會客室。

聽說因為討厭這種安全檢查而取消委託的人也不少——雖說如果不喜歡的話,約在外頭見面就好了,但也有一些委託案件的內容就是只能在與外界全然隔絕的地方說。

我這次要在這個會客室里說的,正是那一類的委託。

希望能保密再保密,還求滴水不漏。

「隱館厄介先生。真是個好名字啊。」

今天是稱讚我的名字。

被稱讚當然不可能不高興,只是我今天比平常還用心打理髮型,所以這種期待落空的失落感可不是開玩笑的。

今日子小姐今天的打扮是蕾絲襪子搭紫羅蘭色的百褶裙、燈籠袖的絲質襯衫、薄格子花紋短背心。

是學習的結果也好、上網搜尋的成果也罷,依照慣例她又是一身過去不曾見過的穿搭——只有滿頭白髮與眼鏡還是一如往常,不過,會不會只是對流行不夠敏銳又欠缺注意力的我不曾注意到,其實就連眼鏡也常有豐富的款式變化?

「你好……這次要麻煩你了。」

為了不想讓今日子小姐發現我看她看到出神,反而變得語無倫次,我順著她的指引坐上沙發——桌上已經擺著咖啡杯了。

黑咖啡——宛如青絲般漆黑。

「請問,您找忘卻偵探有什麼事?」

今日子小姐一下子就進入正題。

前天接受採訪時,覺得圍井小姐的要領之好,與今日子小姐有共同之處,但是就速度上,還是最快的偵探更勝一籌——話雖如此,如果在社會上以這種超高速來做事的話,可能什麼生意都談不起來。

當然,我不是來跟今日子小姐談生意的,所以倒也無妨——我是來向她諮詢的。

來委託她工作的。

名偵探與委託人——我與今日子小姐的基本關係。

不過,雖說今天的我是「平常的我」,卻是以較為非正規的委託人身份前來造訪置手紙偵探事務所。我並不是為了自己而來,並不是因為一如往常般又背了黑鍋,一如往常般想請她為我洗刷冤屈,才點開手機的聯絡簿——如果是那樣,昨天才不可能悠哉地說什麼「今天好像你很忙,那我明天再跟你約吧」,約不到今日子小姐,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找其他偵探幫忙。

再說得明確一點,今天的我並不期待今日子小姐發揮最快的速度——連這是不是應該委託今日子小姐這位特殊偵探的案件,我也不太確定。

只不過,從我現在面對的特殊狀況來看,前來委託忘卻偵探應該還是最適當的選擇。

話雖如此,我卻怯生生的連我自己也感覺得出來。

「呃,是有點奇怪的委託……沒問題嗎?」

不先這麼說一句實在於心不安。

「可以啊!我最喜歡奇怪的委託了。」

今日子小姐巧笑倩兮地回答。

是因為近看才會有這種感覺嗎?她的笑容比演講時看起來更燦爛——也可以說是更近似業務用笑容。

「只要是您認為我幫得上忙,不管是什麼樣的委託,都請不要客氣地告訴我。如果我微不足道的推理能力能夠用來幫助人、幫助這個社會,我想再也沒有比這更開心的事了。幫助有困難的人是我至高無上的喜悅,也是我的生存價值。」

或許是今天早上通電話時就已經把委託費用談好了,所以今日子小姐言談之間滿溢著博愛濟群的氣息。

不同於演講時提及的「回饋社會」,這應該只是她的經營方針——或說是一種類似業務談話的技巧。

不是奉承巧言,而是行銷辭令。

算了,不管是不是講好聽的,她能這麼說還是該知足感恩——這樣我就能毫無顧忌地提出委託——因為生活困窘,沒想太多就接受採訪,結果從天而降的「奇怪的委託」。

「呃,簡單地說……」

我下定決心開口。

也想儘可能扼要說明。

「想請你調查某位女性。她的年紀和我差不多,我想請你詳細調查那位女性從小到大,截至目前的男性關係。」

「……」

今日子小姐臉上掛著笑容,卻一言不發。

連頭也不點。

毫無反應,彷彿時間靜止了一般。

怎麼,她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嗎?

我覺得一頭霧水,我已經盡我所能正確地表達了,難道是說法不對嗎?只見今日子小姐說聲「不好意思」,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絲毫不見猶豫地快步走到房間角落,拿起垂直掛在牆上的家用電話聽筒。

「喂……阿守先生……我是今日子……說不定……接下來可能會有很高的機率要請你出動……果然……既然如此……可以請你做好準備……以便隨時支援嗎……」

不知道她在跟誰講電話。

聲音很小,聽不太清楚,但感覺煞有介事,可以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氛。

當我開始感到不安時,今日子小姐掛了電話。

「讓你久等了,隱館先生。」

回到我的面前坐下。

「我送去託兒所的獨生女好像發燒了,所以必須一直保持聯絡才行。」

假到不行的謊言。

居然謊稱自己是一個孩子的媽——到底是有多提防我啊。

「可以請你再說得詳細一點嗎?你要我調查一名女性,是嗎?要同為年輕女性的我,去進行另一位年輕女性的身家調查,是這樣沒錯吧?」

她笑得麗似夏花,但我也發現她的眼裡沒有笑意——怎麼了,她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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