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呀,歡迎來到『古老而美好的魔術師們的時代』。
倘若你手邊有從地下城中帶回來的未鑒定道具的話,都可以帶過來這裡。
細劍、藥瓶、長盾、戒指、帽子、書物、皮靴、護身符、
不論是什麼物品都可以立刻為您進行鑒定——。
嗄嗯?又是先生你啊?
這次應該有好好把掉落道具帶來了吧?
因為取得了一個不管多少東西都塞得進去的魔法囊袋所以沒有問題?
這個嘛當然不論多少都塞得進去啰,吶仔細瞧瞧這袋子底部不都破掉了嗎。
哈、哈、哈,什麼都沒帶來的話也就沒辦法鑒定了呢。
沒辦法,我就來說說之前那段往事的後續給你聽吧。
這是關於我那不成才的弟子,以及某個穿著全身甲胄的粗魯探索者的故事。」
---------
「殘存下來的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身旁的小丑因為過於絕望而垂下雙肩,垂頭喪氣。
正因為是在這種時候,更希望他至少能說個詼諧的玩笑話,卡里瓊拉心想。
深得信賴的隨從們一個不剩地全都死去了。
他們原本是一群戰奴。
不僅是就近的照料,就連護衛任務都交付給他們。然而即使是那徹底鍛煉過的鋼鐵肉體,面對滾落而來的巨大岩石、鐘擺式的大鐮刀,以及帶剌的吊頂天花板,依然無力。
關於這座「伏魔殿
」攻略的最大失算,就是太過小看了城中遍布各處的陷阱。
「既然變成這樣,除了折回『古戰場』之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吧。」
小丑的意見極為正確。
騎士團或探索者們應該還在那個地方待機吧。要是能夠從這座城中逃離,與他們會合的話,在回到地面上為止至少能夠受到照料才是。
然而要抵達那裡之前有個大問題。
「哪小丑啊……你有聽到從後方傳來什麼動靜嗎?」
卡里瓊拉將食指輕輕放在嘴上。
受到催促的小丑,把手貼靠在兩耳邊。
恐怕他是聽見了那道猛獸的吐息,以及可怕的低吼吧,臉色立刻發白,比起以往更加驚慌失措了起來。
「那個是……那道聲音到底是什麼啊?」
「恐怕是灰狼呢。」
大概是嗅到了從隨從們的屍體流出的血液氣味而來的吧。
「唔唔……有八……不對,好像有十隻。」
灰狼是種巨大的猛獸怪物。
有著就連鋼鐵制的鎧甲都能直接咬碎的強力下顎。
但是比起其他要來得更加可怕的,是它們常時飢餓這件事。
基於那受到詛咒的腸胃,不論石頭或鐵器都能夠加以消化,作為代價卻是不論吃下什麼都不會感到滿足。因此一旦被它們發現,直到最後都會執著地緊追而來。
「既然沒有辦法往回走,恐怕也只能繼續前進了呢。」
「喔喔……多麼恐怖……多麼絕望啊……」
小丑哆哆嗦嗦地肩膀不停顫抖著,當場跪了下來向上天祈禱。
「主啊……主啊。請你務必要救救我。」
卡里瓊拉無視了他的行為,心想。
這個時候,灰狼們恐怕正在啃食那些隨從吧。
因此短時間內應該不必擔心會遭到它們的襲擊。
但是一旦吃完之後,它們就會再次開始行動。藉由那份嗅覺與快速的腳程,恐怕馬上就會追上來了吧。
為了保住性命,必須給予其他餌食,用來停下它們的腳步。
「哪小丑啊,只是在那祈禱也什麼都不會改變喔。」
雖然試著對他叫喚,不過小丑仍沒有把臉抬起來的打算,一心一意地低頭祈禱著。
「……」
卡里瓊拉聳了聳肩,嘆了一口氣。
由於手邊不空出來的話會很難做準備,因此將陽傘摺疊起來,與拿在手中的「屍者的八音盒」一同儘可能不發出聲音地放置在地板上。
接著從懷裡取出護身用的短劍,為了盡量避免觸碰肋骨而將劍刃打橫,瞄準。
這是得以順利刺殺他人的訣竅。
「唔……」
儘管小丑發出一道低吟,直到最後雙手仍舊合十。向前傾斜倒下,形成血泊的同時,一句話也沒說便就此死去。
「……接著嘛,」
這麼一來新鮮的血肉就完成了。
之後要是灰狼能對此滿意的話就好了,不過還是不要太過期待應該會比較好吧。雖然很無奈,不過由於只是個瘦弱的年輕人,總覺得它們不太會上鉤。
感覺並沒有辦法讓它們在這裡逗留多久。
◆
「小小聲聲的♪ 老鼠悄悄這麼說♪」
卡里瓊拉並沒有所謂的罪惡感。
在那之前,他根本就不具備所謂的道德心。因此即便是面對自己的部下、家屬或是親骨肉,不論是陷害或是親手殺害,他都如同呼吸一般絲毫不覺厭惡。
會變成這個模樣恐怕是在年幼時期造成的心靈扭曲吧。
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母親因為傳染病死去後,來到家裡的那個女人——自己的繼母是個可怕的人。
為了讓身為拖油瓶的義弟成為繼承人,強迫卡里瓊拉要以「女孩子」的身分活下去。讓他穿上女裝、施予化妝、教育他必須做出可愛的舉止。要是違抗的話,等待他的就只有打罵。
卡里瓊拉基於那足以令人發狂的恐怖與苦痛而受到了矯正。因此直到現在除了褶邊禮服以外無法接受其他正式服裝,香粉與口紅也是不可或缺的東西。若是不這麼做的話就會陷入過度換氣的癥狀中。
「大小姐啊♪ 你不適合薔薇喔♪」
在他十來歲的少年時代總是彷佛逃匿似地窩在自己的房間里。
在那裡他有許多朋友,而這些指的全都是不會說話的人偶們。
他最常玩的是戰爭遊戲。
分組成國家與國家,玩著相互殘殺的遊戲。
將脖子扭斷、用短劍切開腹部、挖出眼珠、用針剌進陰部。
等待著戰敗國領導者的則是處刑遊戲,或是吊起脖子、或是加以斬首,將它的頭顱公開排列,或者丟入暖爐將其燒毀。
「所以肯定會被殺♪」
會變得無法靠人偶來滿足,是從連同房子將繼母燒死那時候開始的。
在熊熊燃燒的屋子前方,有著一邊尖叫,一邊被火所包圍而瘋狂舞動的家人與傭人們。
那個時候的幸福感至今依然令他難以忘懷。
「被貓先生舔食♪ 被狗先生啃咬♪ 被鴿子先生啄剌♪」
到頭來,會計畫組成遠征軍之類的,理由也僅只是為了這個。
作為制霸地下城的英雄歸還也是,就連要成為王這點,也不過只是為了取得發言權的手段而已。
卡里瓊拉有個在軍國主義者、或是厭世主義者的貴族們耳邊灌輸淋上滿滿蜂蜜的甜美幻想,進而挑起戰爭的計畫。
不論那將會侵略還是內亂他都不介意。
劍也好、弓也行,哪怕是魔術、棍棒,就算是石頭也可以。
男的女的老人小孩貴族平民甚至是奴隸都沒有關係。
敵方也好我方也罷不管是誰都絲毫不在意。
單純就只是希望能讓更大量的人死去。
只要能聽見四處發出悲鳴、見到許多田地遭到蹂躪、諸多的建築物燃起大火,這樣他就滿足了。
「最後被壓死多謝招待♪」
就只是想要再次見到那樣的光景。
對卡里瓊拉來說,唯有這個才是他活著的意義。
◆
「呼……」
卡里瓊拉嘆了一口氣。
有帶最喜歡吃的糖蜜餅來實在太好了。
沒有的話,自己現在肯定會因為痛苦而滿地打滾。
混入鴉片的柔軟口感,給自己帶來了身心愉快的麻痹感,以及能夠客觀考慮狀況的從容。
在那之後半刻鐘的時間裡他便觸動了大量的陷阱。
腹部中了毒箭、被突然動起來的甲胄斬斷肩膀,還被從翻倒的大桶子里湧出的老鼠群咬掉了左腿肉。
已是半死不活的狀態。
死亡如此逼近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