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藍躲藏在貨倉之中一天一夜了。
雖然期間上船的那些內衛的軍兵並沒有進入貨倉檢查,但是這並不能讓藍藍掉以輕心。
她很清楚那個叫古樂的男人是一個多麼難纏的厲害傢伙!
她甚至不敢讓自己睡著。
當然了,有了在遺棄大陸上那一段近乎煉獄一般的經歷,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對於藍藍而言也並不算什麼。
即便是如今身邊並沒有寒夜那個強大的身影作為依仗,但是藍藍的內心早已經鍛煉得堅韌如鐵。
她就如同一隻過冬的野獸,小心翼翼的雌伏著,小心翼翼的隱藏著自己。
直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她終於經歷了一次危機。
航行的第二天下午的時候,貨倉的門被打開了。
外面很早就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那個叫博金斯的軍官似乎是為了故意預警,在貨倉外大聲說話,似乎在和內衛的人交涉著什麼。他並不是試圖阻攔那些內衛的人進入貨倉,只是故意把話說得很大聲,用來警示裡面的藍藍。
藍藍聽見外面的對話,大體的意思是,內衛的人似乎想要進入貨倉里尋找什麼東西,而博金斯作為負責押運物資的軍官象徵性的阻攔了一下,就放棄了努力。
畢竟,內衛的名頭遠遠不是他這樣的地方守備軍臨時徵調過來的運輸隊軍官可以抗衡的。
貨艙門被打開的時候,藍藍已經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身體藏進了一個木桶里,她把木桶的蓋子小心翼翼的壓好,躲在裡面。
「先生們,你們最好小心一些,前線的將士們可就指望著這些糧食過完冬天呢。」
博金斯有些不滿的抱怨著。
一個內衛的軍官不屑的笑聲,然後說:「好了,誰不知道你們這些後勤軍需官的把戲,我說,你就別再裝了,快點拿出點好東西來吧。我聽說你們總是把一些好東西藏起來的。這麼冷的天氣,總要喝兩口酒暖暖身子才行。」
博金斯似乎有些窘迫:「哪裡有什麼酒。這一趟可是去前線,行軍之中飲酒可以犯了軍規的,大人,您可不要開玩笑。」
「開玩笑?」那個內衛軍官冷笑一聲,故意嗅了嗅鼻子:「好了,一會兒若是我找到了,你可別裝傻。」
很快,幾個內衛的士兵就散了開來,四處翻看起貨艙里的物資,他們打開了好幾口箱子,以及一些捆紮好的面袋。甚至還有人打開了兩個裝桐油的木桶——這個舉動讓博金斯的心都差點跳了出來。
他並不知道,藍藍很聰明的並沒有躲在角落裡。
她選擇躲在了距離貨艙門最近的一個空木桶里。
這個選擇恰好符合了尋常人心理上的一個盲區:正常人若是要搜查一個房間,大部分人都會下意識的往裡面最深處去搜索。而靠近門口最醒目的地方,卻反而不太容易被檢查。
而且,藍藍選擇距離門口最近的地方,還有一個用意就是:萬一自己暴露了,那麼距離門口越近,逃跑的時候就越容易。到時候奮力衝殺出去也相對簡單一些。
若是藏在船艙最裡面,萬一被搜查出來,堵在了船艙最裡面的角落,那才真的是想跑都沒路可跑了。
果然,那些士兵越搜越往船艙上深處而去,倒是那個博金斯嚇得不輕,臉色慘白——幸好在船艙里黑暗,內衛的人倒也沒看出來。
眼看有內衛的士兵已經拿起了刀子要繼續撬開桐油桶,博金斯終於忍耐不住了,大聲道:「好了好了……夠了各位!」
他趕緊上前走了幾步,攔在了一堆桐油木桶前,張開雙臂,苦笑道:「我說,可以了吧各位?」
內衛軍官嘿嘿笑了笑:「若不是你這麼小氣,咱們何苦來翻東西?我說博金斯,拿出好東西來吧。」
「這……」博金斯眼珠轉了轉:「好吧,我認栽就是了,這位兄弟,我在自己的房間里藏了兩瓶好酒……其他的就真的沒有了,我可以對女神發誓。」
「早說不就行了。」
內衛軍官笑了笑,卻彷彿還不滿意,擺擺手:「酒是有了,不過下酒菜可還不夠……對了,我聽說這批運送的東西里還有一些不錯的肉乾,來人啊,去弄些出來,料理一下,也面前可以湊合吃吃。」
眼看那些內衛士兵還要進去翻東西,博金斯終於忍不住怒氣,大聲道:「大人!私動軍糧可是重罪!」
「我們又沒有亂動,只是那些東西自己吃而已,又能吃掉多少?哼……你也太過小心了吧。」內衛軍官冷冷的瞧著博金斯。
「我……」
博金斯似乎還要說什麼,忽然就從船艙外傳來了古樂聲音。
「怎麼了?」
那些內衛立刻轉過身去。
船艙門口,古樂身上披了條狐皮披風,站在那兒,蒼白的臉龐上,皺著眉頭看著船艙里。
內衛軍官縮了縮腦袋,走過去行禮,低聲笑道:「大人,兄弟們冷得受不了,想弄些東西吃吃……這個博金斯小氣得很,自己藏了酒也不肯拿出來。我們又不搶他的,付錢就是了。再說了……我們也是軍人,吃些軍糧又怎麼了。」
說到這裡,他壓低了聲音,低聲道:「您也說了,這趟去西北,執行的人物九死一生,總不好虧待了兄弟們,大家都是提著腦袋跟著您幹事情的。我們就是想弄些肉乾填填肚子而已。」
「胡鬧。成什麼樣子,都出去吧!」古樂彷彿笑了笑,隨意訓斥了一聲自己的部下,看了一眼博金斯,淡淡道:「好了,我手下人沒規矩,讓你見笑了。」
博金斯哪裡還敢說什麼,只是低著頭陪笑。
內衛的士兵不敢再造次,紛紛離開了船艙走出去。
古樂卻等博金斯走到了自己面前,忽然嘆了口氣:「博金斯先生。」
「大人有什麼吩咐?」
「……」古樂上下打量了博金斯兩眼,忽然笑了笑:「你好像有些緊張?」
「……」博金斯身子一抖。
「你好像很害怕我的人翻這裡的東西?」古樂眯起了眼睛來,淡淡道:「軍隊後勤里的那些勾當,我並不是不知道。趁著運輸軍需,夾帶運些私貨盈利,倒也不奇怪。」
說著,古樂忽然伸手,拍在了博金斯的肩膀上,這一下,博金斯差點就沒站穩,險些就軟下去,好歹咬著後槽牙,勉力站住了才沒倒下。
「都是軍中袍澤,軍中辛苦,大家賺些小錢,這些事情我就不過問了。」古樂笑得和顏悅色,卻眼神里閃過一絲黯然,低聲道:「我手下這些人野慣了,而且……這次我們出去,是做玩命的勾當,他們都是為國效力,只怕這一次去西北,不知道還能有幾個活著回來的。我也不想太過於苛責他們了。博金斯,我請你幫我個忙,不知道……」
「大人,您儘管吩咐。」博金斯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弄些吃喝給他們吧。方才你的話我聽見了,你藏了些酒是吧?都拿出來吧,我付錢給你。嗯……船上還有什麼好東西,你也看著弄一些出來,總不能讓我的兄弟們餓著肚子去送死,你說是不是?」
博金斯牙齒格格直響,趕緊低頭說了一聲「是」。
古樂微微一笑,轉身走了出去。
寒風之中,傳來他的幾聲咳嗽。
博金斯愣了一下,趕緊跟了上去,走出船艙後小心翼翼的把門關上鎖了。
藍藍在裡面又聽了會兒,才鬆了口氣,掀開蓋子來,透了透氣,可心裡卻越發的疑惑起來。
古樂……帶人去西北……似乎是要做什麼極危險的任務?
原本古樂敢去西北就已經叫人驚奇了。
要知道,藍藍在帝都可是聽說了,魔法學院的那位卡門院長此刻就在西北呢!
一直以來,古樂躲卡門還來不及呢!他可是親手殺了卡門的養子蕭德爾!
而如今,古樂居然還敢跑去西北?
到底是什麼樣重要的任務,能讓古樂如此甘心冒這樣的危險?
到底是什麼樣重要的任務,能讓希洛都寧願冒著承受這麼大的風險派古樂去西北?之前希洛可是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庇護古樂的啊!
……
夜幕降臨的時候,正在被藍藍心中挂念的那位卡門院長,已經在夜色之中,漫步在了樓蘭城的大街上。
卡門終於沒有再穿那一身過於醒目的紅色長衣了,而是換上了一件西北很常見的灰黑色的長長的皮袍子,就連腦袋上都戴了一頂厚厚的皮帽子,看上去倒是好像是一個販賣皮草的商人販子。
至於跟在卡門身後,一臉小心翼翼的表情,穿著一件明顯有些陳舊痕迹的皮襖的,自然就是我們的羅瓦男爵大人,達令陳了。
兩人在夜幕降臨的時候,輕易的避開了城防潛入了樓蘭城裡來。
此刻就這麼走在大街上,倒也看上去並不扎眼。
樓蘭城似乎和往日相比,多了幾分緊張的氣氛。
雖然鬱金香家一直沒有正式參戰,但是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