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四章

和雷因他們分開,離開史萊姆島後第三天的中午。

愛爾妮雅和奇爾來到了距離耶爾格王國遙遠的西方,越過格雷特利納大陸西邊沿岸的賽爾海上。放眼望去儘是一望無際的海洋,比起吉娜的故鄉,也就是史萊姆島的海,這裡瀰漫著一股寂寥的氣氛。

天空雖然晴朗,肩膀上卻有一種烏雲般的沉重空氣。

「就快到了呢,奇爾。」

愛爾妮雅坐在耶爾格王國所集結的飛行部隊右舷隊,也就是與莎拉訂下契約的黑龍背上,帶著緊張的神情,將手放在身旁奇爾的脖子上。

奇爾眯起眼,彎下脖子,用它的鼻頭輕輕推了推主人的臉頰。

(別擔心,主人呀。)

奇爾那充滿氣概又溫暖的聲音,透過心電感應傳達給愛爾妮雅,使她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

愛爾妮雅稍微恢複鎮定,將手從奇爾的脖子滑到它的臉頰,回想著負責指揮本次作戰的男子——自稱赫爾的耶爾格王國特務討伐隊副隊長所說的話。

這次討伐作戰的目的,是殲滅某個組織,以及討伐該組織試圖偷偷創造的魔獸。此外——

這是從亞麗耶爾那裡聽來的——據說該組織正是在學園祭時擄走愛爾妮雅的人所屬的組織。

愛爾妮雅隱約感到一種奇妙的因緣,同時繼續回想作戰的內容。這次的討伐作戰,是由多個國家分別組織編隊,從四面八方一同前往該組織基地所在的孤島。像這種殲滅地下組織的作戰,一般都是在夜晩進行,而這次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據說是為了避免誤撃友軍。

不過,即使如此——

愛爾妮雅在聽見討伐隊的陣容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除了耶爾格王國的特務討伐隊之外,就連貝基歐姆各年級名列前茅的學生,包括身為神煉磨師的亞麗耶爾在內,都接到了支援請託。據說不只是耶爾格王國,其他國家也都向該國的魔獸煉磨師培育學園請求支援,投入相同程度的戰力。只是為了殲滅一個組織就投入這樣的戰力,實在是遠遠超乎常理。目前的戰力,規模已經足以對一個軍事大國發動戰爭。

敵人究竟是多麼強大呢?

愛爾妮雅的神情再次顯得緊張。愛爾妮雅雖是全年級第三名,但這是她第一次參加這麼大規模的作戰,會緊張也是理所當然的。

她撫摸奇爾臉頰的手,下意識變得更用力。

就在這時,一個與討伐部隊沉重氣氛天差地別的輕佻聲音,傳進了愛爾妮雅的耳里。

「呀呼呼呼〜!愛爾妮雅小姐!!你還是一樣美麗呢!在你的面前,就連海中寶石《美人

魚》們也會光著腳逃走唷!」

「人魚是沒有腳的吧,法爾德。不要講那種蠢話了,好好保持警戒。」

「法爾德•格藍桑達、米絲特莉亞•克勞利斯。」

一個沒有半點緊張感的男孩,以及對這個男孩面露擔憂的美女——全年級排名在自己之前的兩人一出現,就讓愛爾妮雅的表情稍微蒙上陰霾。

米絲特莉亞察覺了她表情的轉變。

「哎呀,怎麼了,愛爾妮雅同學?」

「呃,那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啦……」

米絲特莉亞壓著被風吹亂的頭髮問道,愛爾妮雅垂下視線,吞吞吐吐地說。她的話已經來到了嘴邊,可是她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展現出懦弱的一面。愛爾妮雅雖然能在雷因的面前示弱 ,不過她和法爾德、米絲特莉亞的交情,並沒有深到讓她有勇氣在他們兩人面前如此。

愛爾妮雅的心就像被強風吹得大幅擺盪的麻花辮一樣,激烈地搖晃。

就在這時,某個場景推了正在迷惘的愛爾妮雅一把。

『老爺爺,收我當徒弟嘛!』

雷因從不會自卑,也不管別人的眼光,只是因為一心想要變強,低頭向穆奇納懇求,那副模樣浮現在愛爾妮雅的腦海中。

——原來我才是笨蛋啊。

愛爾妮雅在心裡喃喃自語,忍不住苦笑。她就是想和雷因站在對等的立場,所以才選擇投身危險之中的啊。

像自尊心這種東西,扔掉就好。

愛爾妮雅露出一抹堅強的笑容,決定和脆弱的自己訣別,那雙意志堅決的磚紅色眼睛,轉向法爾德和米絲特莉亞。

「那麼,恕我冒昧,我想請問兩位——該怎麼樣才能變得像你們一樣強呢?」

「咦?」

看見愛爾妮雅以認真的眼神這麼問,米絲特莉亞大吃一驚。儘管實力比他們兩人略遜一籌 ,愛爾妮雅畢竟也是全年級第三名,他們大概沒有想到愛爾妮雅竟然會提出這麼直接的問題吧。

米絲特莉亞以纖細的手指抵著下巴,陷入沉默。即使是這麼唐突的問題,她也一樣會認真思考,這就是她的優點之一吧。

然而看見米絲特莉亞認真思考的模樣,愛爾妮雅才恍然大悟。愛爾妮雅所提出的問題,並不是立刻就能給出答案的;遑論在這種應該要繃緊神經、集中注意力的大規模討伐作戰中,更是根本不應該商量這種事。

愛爾妮雅打算向米絲特莉亞致歉,告訴她不必再思考,此時——

「天和海和白和黑。嗯 ,真是絶景啊!太美好了!」

一個輕浮的聲音從腳下傳來。

愛爾妮雅和米絲特莉亞感到一頭霧水,同時將視線往她們的腳邊移動。而映入磚紅色和紫藍色眼帘的,是蹲在地上的法爾德;他臉上的笑容,比他那頭宛如燦爛夕陽般的橘發還要耀眼 。

愛爾妮雅和米絲特莉亞一時之間對他臉上的燦爛笑容感到疑惑,接著她們將視線移向自己的腰部,只見兩人的裙襬早已被強風撩起。

「「!!」」

兩人連出聲大叫的時間都嫌浪費,雙雙抬起帶著純潔少女憤怒的腳往法爾德一踢,想要將他踹下黑龍。

法爾德帶著微笑滑進兩隻腳中間僅存的隙縫,任憑頭髮隨狂風飛揚,一個側身便穿過兩人之間,張開雙手縱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們兩個都太嫩了!」

「可惡!奇爾!」

「加布魯!」

愛爾妮雅和米絲特莉亞奮力的一踢,並沒有命中法爾德的要害,兩人羞紅了臉,同時召喚自己的夥伴,打算消滅這個低級的傢伙。這時,奇爾那長長的龍尾已經朝法爾德揮出,但就在它強韌的尾巴擊中法爾德之前,突然有個金色的天輪出現,擋住了攻擊。

奇爾不甘心地撇嘴,它準備展開追擊,又立刻停下了動作。撕裂了扭曲的空間,從奇爾對面竄出的黑色鎖鏈,也像時間突然停止一樣,靜止在半空中。

站在米絲特莉亞旁邊的愛爾妮雅倒抽了一口氣。

當一個天輪擋下奇爾的尾巴時,另一個天輪已經發出銳利的風聲,在兩人的面前待命。

站在天輪前的法爾德,剛才那輕薄的態度完全消失,他以令人畏懼的精悍眼神,緩緩地開了口。

「你們兩個都太欠缺緊張感了。如果你想變強的話,一分一秒都不可以鬆懈。不過話說回來,我們不幸隸屬於在艦隊外側清除低階魔獸的專門部隊,所以可能也很難保持神經緊繃吧〜」

法爾德最後又恢複輕佻口吻,像是故意裝出慌張的模樣,逃離散發犀利殺氣的奇爾,往黑龍尾巴的方向逃走。

愛爾妮雅和米絲特莉亞目送他的背影離去,不由自主地互相對視。

「我可以當作他是在教導我嗎?」

「我不知道耶?或許他真的只是想要偷看而已。」

愛爾妮雅和米絲特莉亞無法推知法爾德的真正用意,不約而同地歪起頭。

而在龍頭的位置守護這幾個一年級學生的莎拉,正在拚命說服試圖派夏妮拉好好教訓法爾德的亞麗耶爾。

*

「耶爾格王國、岡德爾共和國、布蘭朵爾帝國聯合討伐部隊全軍聽命。目標島嶼已在前方約五公里處,各魔獸煉磨師依照原訂計畫排列襲撃陣形。若遇到魔獸迎擊,一律儘速殲滅,並等待最終攻擊的指示。重複一次——」

聽見從分配給各部隊的《擴聲蝶》翅膀傳出的指令,愛爾妮雅的神情顯得緊張。正同如傳入耳中的指令,目標島嶼已經在視線可及的範圍內了。再定睛細看,便能發現其他國家的討伐隊,也正在從四面八方逐漸接近島嶼。

第一次參加的討伐作戰。每經過一秒,心情就愈緊張,心跳就更加速。

就在愛爾妮雅能夠清楚看見島嶼全貌時——

「發現敵人。從海里出現!」

隨著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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