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爾伸出爪子揮向雷因。雷因反射性地抽身,卻來不及。熾熱的爪子淺淺地划過他的肩膀,以霧狀噴濺而出的鮮血被炙熱蒸發,冒出紅色蒸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見噴出鮮血的雷因,愛爾妮雅忍不住大喊,彈了起來。
「啊!呼、呼……這、這裡是?」
愛爾妮雅急促地呼吸,撩起瀏海。看見蓋住自己下半身的白色棉被,聞到藥品的味道,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保健室的床上,一個聲音同時傳入耳中。
「愛爾妮雅,你醒啦!」
「嗶嘰、嗶嘰嗶嘰嗶嘰。嗶嘰——!」
可能是正準備離開吧,站在保健室門口的雷因將培姆培姆放在肩上,趕忙跑來床邊。那瞬間,惡夢中的情景忽然浮現腦海——
「愛、愛爾妮雅!?」
愛爾妮雅跪在床上,拋開一切理智,抱住雷因。她的雙臂用力,試圖讓自己不停顫抖的身體穩定下來。
感受到雷因胸膛傳來的溫熱心跳和脈動血流,愛爾妮雅稍微安心地吐了口氣。然而,緊貼的身體除了證明雷因的生命外,也提醒了愛爾妮雅一個事實。
聞到一陣刺鼻消毒藥水味的愛爾妮雅,搶在雷因阻止前,伸出手將他的領口翻開。雷因健壯身體的右肩上,纏著好幾層繃帶。
愛爾妮雅的記憶一一蘇醒,她感覺到自己的臉色愈來愈蒼白,抬起頭注視雷因的雙眸問道:
「是我……做的吧……」
安心和自責同時湧上心頭,讓愛爾妮雅抿起嘴。
「雷因·艾爾哈特,我……」
「你沒有錯喔,愛爾妮雅。」
雷因溫柔地搖搖頭,愛爾妮雅也激烈地搖頭。
「你在說什麼!是我傷了你,就算被你討厭也理所當然吧?」
「這個嘛……呃……」
雷因含糊其詞,無所適從似地抓抓臉頰。唉,果然——愛爾妮雅心想。這也是當然的,雷因應該不會輕視弱者,可是喜歡還是討厭就另當別論。她就是因為夠強,才能和雷因保持對等地位。但對於脆弱的愛爾妮雅,雷因他……
「愛爾妮雅,就算你這樣,我還是很喜歡你喔。」
「咦?」
愛爾妮雅發出一聲怪叫抬起頭來,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眼前的雷因正用指尖抓抓臉頰,羞赧地笑著說:
「就是啊,雖然每天都被奇爾用火焰攻擊,又因為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誤會吃盡苦頭,可是你每次都很認真地想和我一決勝負,認真地跟我和培姆培姆戰鬥對吧?我很喜歡像這樣很認真很認真努力的你唷。所以啊,不要擺出那種表情啦,身體會變差的。」
面對一臉傷腦筋的雷因,愛爾妮雅的心臟噗通跳了一下。一股令人發癢的溫熱充滿胸口,使她不禁用力夾緊大腿,夾住忍不住想亂揮的雙手,雷因所說的「喜歡」,究竟是戀慕還是善意,是憐憫還是同情,愛爾妮雅無從得知,但這是她第一次從雷因口中聽見「喜歡」這兩個字。愛爾妮雅心底有某種東西迸開,熔岩般火燙的熱氣襲上臉頰。
「喂、喂,你怎麼了,愛爾妮雅?你的臉好紅喔。」
雷因驚訝地說,將手伸向她,愛爾妮雅趕忙揮開他的手。
「我、我沒事。不準碰我,笨蛋!」
「喔、喔、喔。就是這樣,看來你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嘛。」
雷因摸著被愛爾妮雅揮開的手背,開心地笑道。而後他再次帶著堅定的聲音,將手伸向愛爾妮雅——
「好吧,關於這次的事,我打算讓你用身體來還,所以你不用在意啦。」
他忽然說出這種荒唐的話。
「你說什麼!?」
愛爾妮雅本來以為自己聽錯,但雷因的眼神十分認真。愛爾妮雅睜大雙眼,住床上往後退,把床單都弄皺了。
這時,雷因緊緊抓住她的手臂。
「喂、喂,不要掙扎!」
「當然要掙扎啊,奇、奇爾!」
愛爾妮雅像個不聽話小孩,用力甩動手臂,同時向奇爾求助。奇爾卻帶著一抹意有所指的笑容,無視愛爾妮雅的視線,反而望向在一旁觀察雷因他們的培姆培姆。
(史萊姆呀,吾等之主人似乎正在忙,汝就和吾一起去逛逛學園祭吧。)
「嗶嘰?嗶——嘰,嗶嘰嗶嘰!」
大概是認為只要去學園祭就能吃到什麼美食,培姆培姆躍上奇爾的頭頂,高興地彈跳。讓培姆培姆坐在頭上的奇爾揚起嘴角,對愛爾妮雅露出一抹識相的微笑。
(那麼,主人呀,吾等先行告退了。)
「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愛爾妮雅朝縮起脖子的奇爾大喊。
不過,叫住奇爾他們的不只愛爾妮雅。
「喂,慢著慢著,你們想去哪裡啊?」
(唔?)
「嗶嘰?」
奇爾和培姆培姆一臉狐疑地轉過頭來。
雷因環視在場所有人,把愛爾妮雅拉起來大喊:
「好啦,你們也準備一下。回去我們的鬼屋吧。」
聽見雷因這麼說,愛爾妮雅等人忍不住輕輕發出「啊……」的一聲。
是的,學園祭才只過了一半呢。
*
「雷因·艾爾哈特,現在真的有一點……」
「別啰唆了,快去換衣服就對了!」
雷因硬是把愛爾妮雅推進更衣室,她一抬起頭就全身僵硬。換好瑪米裝扮的吉娜佇立在更衣室里,彷佛已經等她很久。
「吉娜·雷姆萊特,那個,抱歉給你添麻……嗯嘎!?」
就在愛爾妮雅準備鞠躬的瞬間,額頭傳來一陣衝擊。
「啾嗶!」
「正中紅、心。」
吉娜抱著發出輕快鳴叫回到身邊的露露,一臉滿足地挺起胸膛。看著吉娜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浮現一絲得意神情,愛爾妮雅氣得鼓起腮幫子。
但她還沒來得及出聲咒罵,吉娜便豎起指尖指著愛爾妮雅,以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清楚地說:
「你沒事、就好。趕快換衣服,去工作吧!」
吉娜不由分說的口吻,讓愛爾妮雅相當驚訝。
看見她的模樣,吉娜輕輕笑了出來,就在這時——
「愛爾妮雅,你沒事了!?」
更衣室的門突然敞開,亞麗耶爾臉色蒼白地沖了進來。
不知為何,亞麗耶爾身上穿著和愛爾妮雅扮的鬼怪——奇妙貓一樣的服裝。
「姊姊!?呃,我沒事,可是你這身打扮是怎麼回事?」
「這是,那個,你的朋友拜託我幫你代班,而且要是你醒來了,我也可以就近保護你。這套衣服,是那一位——」
可能是因為在愛爾妮雅的面前而感到害羞,平時絕對不會露出這種緊張表情的亞麗耶爾,罕見地紅著臉,伸手指向吉娜。
「這是我的精心、傑作。」
吉娜露出比剛才還要自傲的神情,挺起胸膛。但愛爾妮雅的注意力沒有放在吉娜身上。亞麗耶爾方才的話,浮現在愛爾妮雅的腦海中.雖然對於「朋友」一詞有些排拒,但世上擁有足夠聰明才智,能讓亞麗耶爾言聽計從的人,愛爾妮雅只認識一個。
「加賽特·加爾巴雷斯,那傢伙竟然把姊姊弄成這副德性!」
愛爾妮雅對於一直頹廢到現在的自己氣憤無比,想到把自己在世上最尊敬的姊姊搞成這副模樣的加賽特,心中的怒氣熊熊燃燒。
不過「朋友」這個辭彙也從愛爾妮雅的意識深處,勾起一個她永遠不會忘懷的摯友。
「對了,亞莉卡呢?亞莉卡去哪兒了,吉娜·雷姆萊特?」
愛爾妮雅將視線從害羞得躲到更衣室角落的亞麗耶爾身上移開——更確切地說是無法繼續直視——接著環顧更衣室,尋找亞莉卡的身影。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跟在亞麗耶爾身後走進更衣室的惡魔。
「亞莉卡小姐不在唷,愛爾妮雅小姐。」
「莎拉教練!?」
愛爾妮雅忍不住驚呼。站在亞麗耶爾身後的莎拉,不知為何也打扮得和亞莉卡扮演的巴風特一樣。擁有一頭烏黑秀髮的她,比亞莉卡更適合這個角色。
「為什麼連莎拉教練都……」
「我來替亞莉卡小姐代班,陪在會長身邊當然也是一個原因。」
莎拉苦笑著把視線轉向亞麗耶爾。亞麗耶爾用毅然決然的口吻回應:
「已經不要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