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沉重。額頭上冰涼的觸感,讓一直沉在深深黑暗之中的雷因漸漸恢複意識。同時,雷因感到眉間到後腦勺傳來一陣痛楚。
「好、痛,唔、啊〜……」
劇烈的頭痛讓雷因皺起眉頭,他緩慢地抬起肩膀,轉了轉頭。脖子傳來一陣酥麻感,頭痛也隨之減輕一些。與此同時,他發現一股淡淡的藥水味撲鼻而來。雷因緩緩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白色的布簾。原來雷因現在正躺在學園保健室的床上。
「我為什麼——」
「你、你醒了嗎!雷因·艾爾哈特!」
一個凜然的聲音傳入雷因的耳中。本來敷在臉上的某個冰涼東西似乎被拿開,取而代之出現的是愛爾妮雅五官扭曲的臉。
「愛爾、妮雅,你為什麼……」
覺得口乾舌燥的雷因坐起身,對愛爾妮雅問道。愛爾妮雅發出宛如喘不過氣似的聲音,眯起眼睛,突然把臉埋在雷因的懷裡。
「喂、喂,愛爾妮雅,你怎麼了!?」
愛爾妮雅唐突的行為,讓雷因困惑得連頭痛都忘了。愛爾妮雅發出嗚咽,雙肩顫抖。從平常強勢的態度,完全無法想像的這個脆弱模樣,讓雷因不知所措,只好雙手在空中亂揮。
愛爾妮雅忽然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地用顫抖的聲音罵道:
「你、你惡個笨按!想傲睡到很么斯候!?」
「什、什什、什麼?」
雷因聽不懂愛爾妮雅在說什麼,也不懂愛爾妮雅為什麼要哭,因此反問道。愛爾妮雅用袖子擦去眼淚,不由分說地抓住雷因的雙肩,把他推倒在床上。
彈簧床發出嘎嘎聲,愛爾妮雅將臉貼在雷因的面前。兩人的鼻頭幾乎貼在一起——不,不只如此,愛爾妮雅根本將自己的額頭貼在雷因的額頭上,再次大喊道:
「你這個笨蛋!想要睡到什麼時候!?」
「你破音了啦!是說,你快下去,這個姿勢會造成各種問題!這……喂喂喂,不要隨便摸別人的臉!」
「啰唆!不準亂動!」
愛爾妮雅把額頭移開,跨坐在雷因身上,開始仔細地撫摸他的額頭和臉。
「等一下,喂,住手!很噁心耶!」
「你、你竟敢說噁心!?你這傢伙〜我、我有多……!」
愛爾妮雅的話突然打住。她再次眯起雙眼,淚水從眼角滴落,滑過她歪斜的嘴角旁。
「我有多擔心,你不知道嗎,雷因·艾爾哈特?」
愛爾妮雅的淚水從下巴滑落,滴在雷因的臉頰,最後流到床單上。
這時,雷因床邊的布簾忽然唰的一聲被拉開。
「雷因〜我好像聽到什麼聲音,你醒來了……哎呀!」
布簾另一頭的加賽特皺著眉,露出懊悔的表情。他身旁是一臉驚嚇,彷佛隨時都會昏倒似的亞莉卡,以及把露露放在頭上,不滿地鼓起腮幫子的吉娜。
「小、小愛……和、雷、雷雷雷、雷因同學……」
「偷跑,太、奸詐了。犯規。」
聽見亞莉卡和吉娜兩人的聲音,背對著她們的愛爾妮雅趕緊擦乾眼淚,連忙從雷因身上跳下來。
「不、不是的,你們兩個都誤會了。這、這是那個……是雷因·艾爾哈特試圖侵犯我唷!?」
「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喂,你這傢伙!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聽見愛爾妮雅脫口而出的彌天大謊,雷因慌張地坐起上半身。
但是雷因的身體隨即又被從亞莉卡懷中奮力衝出的藍色炮彈撞倒在床上。
撲進雷因懷裡的,是哭到身體都縮小了的培姆培姆。
「嗶嘰——!嗶嘰嗶嘰嗶嘰。嗶嘰~~!」
「培姆培姆,喂,怎麼了?」
「嗶嘰嗶嘰嗶嘰嗶嘰——!」
培姆培姆高聲鳴叫,拚命地磨蹭著雷因,讓雷因感到一頭霧水。然而也因為培姆培姆的模樣,原本一觸即發的愛爾妮雅她們表情不由自主地變得柔和,本來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雷因在溫馨的氣氛中感到安心,輕輕將手放在把臉埋在他胸口的培姆培姆頭上。
「喔〜好乖好乖。是說,你為什麼哭成這樣呢,培姆培姆?」
回答雷因這個問題的,是把皮克放在肩上的加賽特。
「因為主人整整一天都沒睜開眼睛,它當然會擔心啰,雷因。」
「整整一天……是說,等一下,我睡了整整一天嗎!?為什麼?」
雷因抱著培姆培姆,探出身子問道,加賽特用指尖抵著雷因的額頭,揚起無奈的笑容,回答:
「因為你腦震蕩啊。」
「腦震蕩!?」
「對啊。你不記得了嗎?雷因,你不是用額頭把【升華】狀態的培姆培姆彈回去嗎?會腦震蕩也是天經地義的吧。是說,保健室的老師也很驚訝——驚訝的不是腦震蕩,而是你身上的瘀血。老師說你會一直睡,大概是因為疲勞過度的關係。你們到底做了什麼樣的訓練啊?」
「喔……這麼說來,我們一整晚和風龍一起進行訓練呢。」
「嗯,我也是這麼猜測的。假如不是這樣,你也很難在一天之內學會吉娜同學和露露的技能吧。」
聽見雷因的回答,加賽特半是理解、半是無奈地聳聳肩。雷因探出身子,對加賽特提出另一個問題。
「那、那那,比賽呢?排名戰的結果怎麼樣?」
雷因激動得差點掉下床,加賽特用溫柔的語調安撫他:「好啦,冷靜點。」接著開始說明雷因昏倒之後所發生的事。
「你和米絲特莉亞同學的那場比賽,最後以平手收場。因為兩個魔獸煉磨師都昏倒了。然後呢,因為你倒下的關係,所以愛爾妮雅同學、吉娜同學和亞莉卡都放棄了比賽。而我也跟著亞莉卡來了,最後排名戰也只好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那大家都沒有埋怨嗎?學長姊不是也來觀戰了嗎?」
「喔,這一點倒是沒問題。因為亞麗耶爾學生會長出手相助了。」
「學生會長?」
聽到這個出乎意料的人物,雷因不禁疑惑地歪著頭,轉向愛爾妮雅。愛爾妮雅察覺雷因的視線之後,一邊牽制著一直伺機爬上床的吉娜,一邊回答:
「對呀,據說為了在場的觀眾,姊姊和留在會場的天使煉磨師進行了一場表演賽。」
「咦,真的假的!?法爾德和學生會長!?天使和神戰鬥嗎!」
聽見這個最高等級的對戰組合,雷因的眼睛就像小孩一樣閃閃發亮。亞麗耶爾的女武神瓦爾基麗和法爾德的天騎士艾爾德米歐,都是以戰鬥為宗旨的魔獸。就算是王國的感謝祭,也很難看到這種組合的表演賽吧。
「那……是誰?是誰贏了!?」
雷因朝愛爾妮雅探出身子。這時,吉娜趁機插進了愛爾妮雅和雷因之間。
吉娜把身體靠在雷因的手臂上,將下巴放在雷因的肩膀,輕聲說:
「聽說最後是神、贏了。」
「聽說?你沒看到比賽嗎?」
「因為、我也來照顧夫婿了。」
「這、這樣啊,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對了,吉娜,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
「你為什麼穿著護士服?」
雷因歪著頭問道。靠在雷因身上的吉娜,身上穿著純白的護士服,一頭銀髮顯得更耀眼。
「我以為這樣、你可能會高興。」
吉娜像是在問「不行嗎?」似地,以悲傷的表情,歪著頭注視雷因。
兩人的身體貼得這麼緊,就連雷因也不禁害臊了起來,所以他委婉地將吉娜推開,開始思索著該怎麼轉移話題。
「呃,啊〜不過你本來要看比賽的,結果變成來探望我,真是不好意思。下次我會想辦法補償你的。」
「真的、嗎!」
吉娜的雙眼完全睜開,臉頰泛紅,揚起美艷的笑容。
看見吉娜的樣子,愛爾妮雅不禁喊道:「什麼,太奸詐了!」
「雷因·艾爾哈特,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也應該補償我才對啊!」
然而反駁愛爾妮雅主張的,不是雷因,而是吉娜。
「紅髮剛才已經得到安慰、了。已經、沒資格了。」
「什麼!那、那又不一樣!那是我在安慰雷因·艾爾哈特——」
「啊,你果然偷跑,而且是、安慰?」
吉娜再次半閉起眼,直盯著愛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