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果然厲害。」
〈神翼族〉之國——浮游大陸翡冷塔尼亞。
那裡不僅位於空中,而且周邊空域還設下門衛。一般認為,除非事先接獲招待,否則無法踏入其國土一步。
然而她——〈幻魔族〉的〔四血姬〕克蘭蕾優•希彌希卡卻運用《魔神器》『傍身之暗』,輕易地侵入其中。
一頭銀髮宛如絹絲,還有大大的紅玉眼眸。
身穿形同內衣的服裝,披著彷佛有生命般蠢動的黑袍,蕾優一如往常面無表情。
「蕾優、小姐……?」
蒂法莉西亞難以置信地低聲說完,蕾優冷淡地說:
「好久不見。」
「什——什麼好久不見!」
「……?的確沒久到那個程度。一陣子不見。」
「我不是說那個——」
幾天前,蕾優突然從蒂法莉西亞他們眼前消失。
她宣告自己『將成為敵人』,從此以後便杳無音信,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個地方——?
蒂法莉西亞不管怎麼看,都無法從蕾優冷若冰霜的表情之中看出任何訊息。
簡直是體現了〈幻魔族〉這支神秘種族的她——
「唷,蕾優。」
看到嘻皮笑臉的零次輕輕舉起手這麼說的瞬間——
「————」
她就抱住零次了。
不由分說。
電光石火。
「呃啊——唔!」
眼看蕾優運用黑袍——『傍身之暗』名副其實地飛撲過來,零次儘管早就預料她會有這個反應,卻還是被硬生生地撞得仰天倒下。
挑逗鼻腔的花香調香氣。
絕對算不上大,但確實主張存在感的胸部柔嫩觸感。
最重要的是,形同只穿內衣的裝扮,因為直接觸碰了其裸露的手臂和大腿,讓人不得不意識到對方是橋小的少女——儘管如此。
零次無視這一切,摸了摸稍微擦傷的頭。
「……痛痛痛……就說了你啊……」
零次正要抱怨——
「——我好、開心。」
蕾優因為把臉埋進零次胸前,而使話聲模糊不清。
「啊?」
零次聽不清楚,一反問,蕾優就抬起臉。
「主人——願意戴著那孩子……我好開心。」
蕾優凝視的是零次右手纏著的黑布——『傍身之暗』的一角。
《魔神器》『傍身之暗』的持有者,凡是曾經去過的地方都能來去自如。
所謂去過的地方,不是指持有者,而是『傍身之暗』。
也就是說,因為零次將『傍身之暗』的一角纏在右手上,蕾優便能來到這裡,而且她早有預謀這麼做。
然後同時——
「那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這麼構想了——在這個時間點呼喚你來這裡。」
看零次淺笑著這麼說,蕾優稍微瞠大眼睛,隨即神情柔和地眯起眼睛。
「不愧是……主人。」
〈解放者〉的《英雄》——好鄰居崩喰零次就是這樣的存在。
無論何時總是超越自己的預想。
正因如此。
「我愛主人。」
「啊——是是是……好了,你可以下來了嗎?」
「辦不到。」
「——喔。那就保持這樣吧。」
「……?」
蕾優一心以為會被拒絕,零次意外的反應令她眨了眨眼睛。
「——啊。」
瞬間,蕾優反而被零次壓倒。
「不如說我反過來這樣做也行吧?」
看蕾優眼神遊移,零次浮現得意洋洋的表情——
「哼……開玩笑的!趁現在——呃啊!?」
零次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正要從蕾優身上跳開,就被『傍身之暗』抓住,再次遭蕾優強行抱住。
「唔……如果推倒沒用就試著脫身的作戰居然失敗……這塊布真難纏!」
零次瞪著纏住他的黑布,但是已經打開開關的蕾優根本聽不進零次的話。
「主人……就這樣做到最後……」
蕾優說完,作勢強吻零次的嘴唇。
「……蒂法!」
零次這麼大喊的同時——
「不對——你、你在做什麼,蕾優小姐!請你放開零次!!」
一直呆愣的蒂法莉西亞總算出面制止。
「……還是一樣令人不愉快至極的混帳。」
皺眉的阿爾法一臉唾棄。
「…………活春宮……哈啊哈啊。」
貞德則是恍惚地低語。
阿耶珥看著眾人轉瞬之間各自騷動——
「原來如此……你真正的目的就是不讓我預知這件事。」
眼眸染成金色、使用了『已知未來』的阿耶珥看向零次。
看〈神翼族〉《誓約者》預知了未來,〈解放者〉《英雄》微微歪著頭說:
「啊,你終於明白了嗎?」
他笑了。
「『讓自己預知的光景成為確定的未來』——你的『已知未來(能力)』毋庸置疑是開外掛,但強大的是那個能力,而非使用者。換句話說,你的預知未來擁有致命缺陷——只要你沒預知到,未來就不會確定。」
只要持續預知自己想要的未來,就能使之確定的『已知未來』。
那個能力本身超級強大,這點自然不在話下。但正因為能力超級強大,相對地,便會突顯出使用者的不完美。
「……使未來確定這件事本身雖然超越了時間,但預知未來的我是隨時間流動的。所以,在我預知某個未來的同時,其之後的未來,或者是在那之前的未來勢必會不確定。你就是從這不確定的部分乘隙而入,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阿耶珥接著這麼補充,零次連連點頭肯定。
「請、請等一下……!」
努力要拉開蕾優的同時,蒂法莉西亞也確實聽到了兩人對話,並出聲插話。
零次還是一樣若無其事地講述著複雜無比的理論,蒂法莉西亞眉頭深鎖,按著頭拚命整理腦中的思維,同時說道:
「呃……總而言之,就是『已知未來』能夠確定的未來只有某一瞬間,除此以外不確定的部分都正中零次下懷……現在這個狀況就是這麼回事嗎?」
而且,零次從一開始就是為了不讓阿耶珥預知這個狀況——?
「就說了就是這樣啦。」
零次打著呵欠這麼說,蒂法莉西亞不由得瞠大眼睛。
因為,如果真的是這樣——
「順便補充一下,我沒先跟你說,是因為說了就會被阿耶珥發覺。你懂吧?」
蒂法莉西亞當場語塞。
至少她沒說出『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想法』之類的話。畢竟對方是零次,這是常有的事,而且總覺得說那種話會被當成笨蛋。
零次彷佛連這點都看穿,笑嘻嘻地繼續說:
「不過,假如你發覺我的右手系著『傍身之暗』的一角,姑且就有可能想到這點了。畢竟〈解放者〉的《誓約者》小姐最近好像狀況絕佳?」
「……唔咕。」
「樂觀積極到甚至覺得『現在和零次【較量】或許就會贏』對吧?」
「嗚嗚嗚嗚……!」
蒂法莉西亞雖然想用雙手摀住耳朵,卻又必須拉開蕾優,結果只能乖乖地聽零次說話。
而且她全然無法反駁零次的話,只能任他說個不停。
蒂法莉西亞明明是受零次之託才幫忙拉開蕾優,卻被零次調侃得無法回嘴,阿耶珥看著這個狀況,苦笑說:
「……不過就算看穿了不確定的部分,我想普通人是無法讓不確定的部分全部正中下懷的啊。」
阿耶珥同樣充分理解自己的能力——『已知未來』的弱點。
但只要從現在的狀況和過去預知的未來,以及以現在進行式持續預知而確定的未來類推,就能夠輕易想像接下來的可能性,至少和沒有『已知未來』的人相比,阿耶珥在資訊量方面具有壓倒性的優勢。
簡單來說,即使有不確定的部分,擁有『已知未來』能力的人,不會比沒有的人遜色。
那是比前提更根本的問題。稱之為理所當然都嫌愚蠢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