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的早上。
羽島伊月一個人在房間里,吃著裝在年菜餐盒的年節料理。
這是他的義弟千尋為他精心製作的,菜色有配合伊月的喜好做過調整,蝦子放得特別多,除了紅燒和鹽烤口味,還淮備了干燒蝦仁和炸蝦。
千尋製作的年節料理簡直是人間美味,讓伊月大快朵頤,可是才吃盪一半,伊月突然產生罪惡感。
千尋每年都會拜託伊月回老家和家人一起過除夕和新年,可是今年伊月還是辜負了千尋的期待。
和父親羽島啟輔跟千尋的母親剛再婚的時候相比,伊月對父親的感情已經平復下來——或者應該說幾乎不在懷抱憤怒。
話雖如此,可以想見實際和父親碰面之後,那個氣氛一定還是很尷尬。
現在伊月已經有了日後想結婚的對象,也知道不能一直和家裡疏遠下去,可是不管怎樣他就是提不起勁主動接近父親。
即使常常告訴自己要更成熟一點,再成熟一點,卻往往沒辦法順利跨出那一步。
——這說明到頭來我仍然只是個小鬼而已。
伊月揮別帶著自我否定意味的心情,大口吃下年節料理。難得千尋為自己淮備了這麼豐盛的菜色。不要去想那種充滿負能量的事情了,好好用心品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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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左右,那由多來到了伊月的房間。
可兒那由多——和伊月活躍於同一個文庫的當紅作家,差不多一個月前和伊月正式開始交往。
「新年快樂,前輩。」
那由多模樣靦腆地鞠躬敬禮,伊月卻連一句話都沒辦法好好回應,只能一臉獃滯地發出「喔、喔喔……喔…」的聲音。
那由多今天穿了和服。
是一件花朵圖案的粉紅色和服,看起來非常華麗。
那由多雖然是銀髮碧眼的巨乳少女,跟和風可說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可是穿起和服卻好看到驚為天人。
看到女友前所未見的楚楚可憐模樣,伊月整個人魂不守舍,連說話都說不出來了。
「新、新年快樂。今、今年也請多多關照。」
伊月好不容易擠出聲音回打招呼。那由多向他露出微笑。
「喵哈哈,你覺得怎麼樣?和服。」
「……很可愛。」
伊月坦白地把內心的話說出口後,這下子換那由多漲紅了臉。
「講、講得那麼直接讓人很害羞耶……身體都火燙起來了,真想馬上把衣服脫光!」
「別脫啊,笨蛋。」
伊月隨口吐槽後接著說道:
「那我們出發吧。」
換上夾克和長褲,打扮比平常略為正式的伊月又再披了一件大衣後,帶著那由多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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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月和那由多前往的神社,離伊月住的公寓只有走路幾分鍾的距離,幾乎就在GIFT出版社大樓正對面。
由於這一代是辦公區,有許多居民都回鄉下過年,而且附近另有一間規模更大也更有名的神社,所以前來參拜的訪客不多。
話雖如此,排隊的人潮還是多到從神社涌至道路,兩人排在隊伍的最後方。
「好可惜喔,都沒有賣章魚燒或蘋果糖的攤販。」
那由多抱怨後,伊月開口:
「會有攤販出來擺攤的大規模神社百分之百人擠人。還是在附近的小神社平平靜靜地參拜比較好吧。」
「是沒錯。可是我也想逛逛路邊攤,邊走邊吃約會。」
看到那由多嬌滴滴的模樣,伊月也微微漲紅了臉。
「好、好啦,那樣的約會就保留到夏日祭典的時候吧。」
「也對。到時候拜託前輩也要穿浴衣喔。」
「噢、噢…………我會考慮考慮。」
一想像和穿浴衣的那由多一起參加夏日祭典和煙火大會的畫面,伊月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向上揚起。
那由多把嘴湊到伊月耳畔呢喃細語。
「那我們今天快點參拜完,回到前輩房間打新年第一抱吧?」
「打個頭啦!」
伊月紅著臉說完後,那由多不開心地蹶起了嘴巴。
「咦?我還以為可以穿和服跟前輩愛愛呢,人家期待了很久耶……你知道穿和服有多累嗎?雖然我是拜託媽媽幫我穿的啦。」
「……既然這樣,脫下來你要怎麼穿回去?難得穿一次和服,你今天就穿回家吧。」
「穿和服很難行動,我只想趕快脫掉……如果前輩能繼續讚美,我就願意多忍耐。」
「這套和服超適合你的,好可愛。」
伊月紅著臉用沒有抑揚頓挫的語氣敷衍,那由多露出清純的微笑說:「哎喲,說得再誠懇一點嘛~不過我好開心,嘿嘿嘿……」
就在小兩口打情罵俏的時候,隊伍持續消化,終於輪到兩人。
伊月脫下大衣走到神前,和那由多並排在一起微微一鞠躬後,掏出五圓日幣輕輕丟進了油錢箱前。雖然五圓「帶有希望能遇上好的緣分」的含意,不過所謂的緣分並非只有戀愛一種,也包含工作上的機運等各式各樣的緣分。儘管伊月已經不再需要戀愛的緣分,不過工作上的良緣還是多多益善。
伊月瞥了旁邊一眼,發現那由多手上拿的是五百日圓的硬幣。
「螃蟹公,丟香油錢最好不要拿五百日圓喔。」
「為什麼?」被糾正的那由多側起了腦袋。
「因為那是幣值最高的硬幣,會引申出『不會再有更高效果了』的含意。」
伊月會這麼熟悉參拜的規矩,是因為他以前曾為了小說創作做過調查,調查的資料,現在還記在腦子裡,伊月倒也不是什麼迷信的人,只是既然自己具備這方面的知識,能避開不好的兆頭討個吉利自然最好。
「喔~原來如此~」
那由多露出理解的表情,點點頭之後,順手把五百圓硬幣丟入了油錢箱里。
「你嘴巴說原來如此還硬是把錢丟進去是怎樣!?」
那由多向吐槽的伊月面露微笑。
「因為現在的我幸福到極點,所以才投五百圓給神明當做回禮,感謝祂賜給我無上的幸福。」
「這、這樣啊……」
034
好可愛。我的女朋友真的太可愛了!
那由多的回答讓伊月的心臟忍不住噗通撲通狂跳。要不是忌憚旁人的目光,他早就撲上去抱住她了。
伊月像是要轉移焦點似地伸手拉住鈴繩,等情緒平復下來後再輕輕搖晃,然後把繩子遞給那由多,那由多開心地用力拉扯繩子,讓鈴鐺匡啷匡啷作響。
「嗯,搖完鈴鐺之後呢?」
「鞠躬敬禮兩次再拍手兩次。然後雙手合十祈禱,結束再一鞠躬。」
那由多壓低音量詢問,伊月不假思索地回答。
伊月深深地連續鞠躬兩次後,拍了兩次手。
接著他閉上眼睛雙手合十,不過他這次不是向神明許願,而是向神明發誓。因為這個夢想不能仰賴任何人幫忙,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努力實現,否則就失去意義了。
——我發誓,我一定會成為配得上可兒那由多的主人翁。
——而且我一定會讓那由多幸福。
抱著堅定的決心發誓後,伊月睜開眼睛一鞠躬。
接著他看了旁邊一眼,那由多還閉著眼睛虔誠地祈禱。
伊月等了整整二十秒,那由多才祈禱結束,兩人一起離開神前。
「……瞧你祈禱得那麼虔誠,到底許了什麼願望?」
伊月隨口問了一下,那由多有些害臊似地露出靦腆的表情。
「嘿嘿嘿……你想知道嗎?」
「……當然會好奇啊。」
於是那由多把臉湊向伊月低聲耳語。
「……希望可以跟前輩組成幸福的家庭。」
「你也太猴急了吧!」
面紅耳赤的伊月當下第一個反應就是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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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伊月打開電腦寫稿。
工作的狀況還算不差……卻也稱不上良好。
一如他今天向神明發的誓,現在的伊月充滿工作的幹勁。大過年就開始埋頭工作,說不定這是他當上職業小說家後的第一次。問題是,不管他再怎麼努力集中注意力,就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