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妹妹怎麼可能會可愛

六月下旬某天的深夜,有一部電視動畫迎接了最終回。

那部動畫的片名就叫『絕界的聖靈騎士』。

原作是同名的輕小說,作畫從第一集就崩壞,無論是腳本、人物設計、機械設計還是配音員的演技,所有能列舉出來的要素表現水準都很低落。『本季最爛的糞動畫』之名不脛而走,就連沒在追這部動畫的人也都耳聞過這個臭名,也因此成了被攻擊、嘲笑的目標。

這部作品的原作者──不破春斗一個人關在自己的房間,看了動畫的最後一集。

他原本有考慮過像第一集一樣,召集大家到伊月房間一起熱熱鬧鬧地觀賞,不過可以想見到時氣氛一定會低落到讓人如坐針氈,所以最後還是打消了念頭。一來此舉有可能會讓動畫化剛定案、氣勢正旺的伊月感覺被潑了冷水,重點是春斗不希望再讓京看到自己窩囊的模樣。

最終回的品質還是一樣糟得一塌糊塗,雖然主角擊敗了相當於中魔王的角色,不過有許多謎團和問題都沒有說明清楚,結束的方式給人一種很強烈消化不良的感覺。雖然當初是有要齣動畫續集的考量,才會選擇這種留伏筆的結束方式,不過照這種製作品質,DVD和BD都不可能會有什麼消費者願意掏錢買單,第二季動畫的計畫八成也不可能會有了吧……即使很幸運地,第二季的動畫還是決定要繼續製作下去,春斗也打算婉拒就是了。

總之春斗在推特發布了『感謝各位收看了動畫最終回!製作人員&配音員們大家都辛苦了!BD&DVD也要幫忙捧場喔!』這般看似有精神的動態後,立刻關掉了電腦。他不敢知道追蹤者會有什麼反應。

「唉……無論如何……終於結束了……」

春斗發出失魂落魄般的聲音喃喃自語,身體癱靠在椅背上。

責編告知小說要改編成動畫已經是一年半前的事了,這段期間,動畫在春斗的精神與生活雙方面都佔據了絕大部分的心力。

和導演、腳本家、製作人等主要製作人員碰面、開會、聚餐、甄選配音員、腳本會議、監修工程、後制錄音、採訪、寫特典小說……然後正式上映。

雖然以結果而言,完成的動畫品質奇差無比。

但春斗還是無法對製作團隊和配音員們產生痛恨和怪罪的心情。

──畢竟,過程雖然很累很辛苦……不過……還是很開心啊……

在甄選會聽到眾多聲優朗誦自己寫出來的台詞時,那種筆墨難以形容的難為情的感覺;人物設計和機械設計完成時的興奮;聽到主題曲和BGM時的激動;在腳本會議跟好幾個人交換意見的充實感;在後制錄音時替動畫人物注入生命的喜悅。

得以做為其中一名核心製作人員,加入從小看到大的『動畫』這項行業的幸福。

在參與動畫製作的過程中,春斗確實是感到開心的。

……相對的,這三個月的放送期間他真的非常煎熬,每個禮拜心都像要被撕碎一樣。話雖如此,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把快樂的回憶全盤否定。

但快樂的回憶跟痛苦的體驗是一體兩面的,所以想要分得那麼清楚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早知如此,動畫能儘力做多少就算多少,不要放送就好了。」

如此一來就不用急著趕工,可以只好好享受創作的樂趣,也不用擔心被純粹只是來看笑話而非真心支持的人,無責任又白目地胡亂毀謗中傷了。

腦袋突然浮現這種痴人說夢的念頭,春斗的嘴角掛起了苦笑。

「……三十分鐘的動畫,一集的製作費差不多就要一千萬到兩千萬左右的樣子……?以一季十二集來算得拿出兩億日圓……不對,如果講求品質,最少也要三億日圓吧……最少三億……哈哈…………唉……」

就算把『絕界的聖靈騎士』小說的版稅、動畫及周邊商品的原作使用費,全部加起來也完全不夠支付。

「……好,我要成為比現在更賺十倍以上的作家,等存到了三億日圓,我就要自掏腰包做一部自爽的動畫!」

說了一個有兩成是認真的玩笑後,春斗臉上帶著苦笑從椅子站了起來。

現在腦袋一團亂,就算想睡也睡不著,可是也沒心情工作。這種時候絕對不能沒有酒精。

春斗到一樓廚房,從柜子里拿出了一瓶Bierblomme。

雖然名稱裡面有「Bier」這個字,不過這並不是啤酒,而是蒸餾酒──琴酒。因為有使用到啤酒製造原料蛇麻花的關係,所以它又有一個名字叫「啤酒之花」。

春斗把酒杯放在客廳桌上,拿起瓶子把酒往杯子里倒。

酒精濃度四十%的濃厚透明液體,隨著多種香草的誘人香氣和咕嘟咕嘟的悅耳聲響漸漸注入玻璃杯。

等酒差不多倒了半滿之後,春斗停止斟酒,加了幾個冰塊。

在冰塊開始融化之前,春斗就端起杯子湊到嘴巴前面,以舌尖嘗了一口味道。口感雖然滑潤,可是有一股高濃度的酒所獨有的「炙熱感」在口腔中瀰漫了開來。

對一般習慣喝濃度五%到十%的人來說,這款酒的刺激度非常高。以前拿給伊月喝時,伊月就是不顧春斗「要小心慢慢喝」的忠告,照平時喝啤酒的習慣一口喝下去後,立刻嗆到差點受不了。

舂斗平時也很少喝高濃度的酒,所以他一如要把柔和的甜味和酒精的強烈刺激感混合在一起般,先讓液體在舌頭上滾動,然後再緩緩吞進喉嚨里。

享受了熱熱的感覺從喉嚨擴散到全身的快感之後,春斗爽快地從鼻孔噴出混雜了酒精的氣息。

接著他又舉杯含了一小口──

「你在幹嘛啊。」

「咳噗!」

突然有人從後面發出聲音,讓春斗驚慌失措。他忍住了差點把酒噴出去的衝動,可是卻也因為往回吸的力道過猛,不小心把酒吞進了肚裡。

「~~~!咳噗!啊嗄!咳哈!」

彷佛要把氣管燒壞的強烈刺激感讓春斗咳嗽不止。

「你、你沒事吧哥!」

開口攀談的人物──春斗的妹妹緊張地大叫。

「咳咳咳、嗯咳、咳………………哈啊、哈啊……呼~~~~」

咳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終於鎮定下來的春斗一邊拿毛巾擦嘴,一邊用恨得牙痒痒的眼神注視妹妹。

「啊~可惡……沒事不要突然嚇人好不好,笨蛋……」

被怪罪的妹妹漲紅臉瞪了春斗。

「什麼!是你自己要被嚇到的吧!不要隨便怪別人好嗎?」

「煩死了。是說,你這時間還不睡覺在幹嘛啊。」

「要、要你管!我只是睡不著所以才起來想喝個茶而已!」

「好啦好啦,你就不要喝太多,小心又尿床。」

「啊?怎麼可能會尿床啊,別蠢了!」

「國中二年級還尿床過的人,說這種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春斗不安好心地調侃後,妹妹的臉愈來愈紅了。

「那、那那那那一次是我不小心飲料喝太多的關係!升上國中後我就只尿過那一次床了!」

「就算只有一次,你都讀到國中了還尿床是鐵錚錚的事實。」

「嗚,那是因為……嗚嗚~~嗚嗚嗚嗚嗚~~~~~!」

春斗冷靜地揭開了妹妹的瘡疤後,妹妹無言以對,淚水在她的眼眶裡聚集。春斗本來想繼續捉弄她的,見狀還是放棄了。

「唉……好啦,喝完茶快點去睡吧。」

「知道啦!笨蛋老哥!」

妹妹動作粗魯地打開冰箱,拿出裝在寶特瓶的茶水倒在杯子里,然後不知何故在春斗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你喝個茶而已,幹嘛坐下來啊。」

春斗感到不可思議。

「有、有什麼關係!我就是想坐下來喝啊!」

「……是嗎?」

如此說完後,春斗開始一口一口慢慢啜飲。因為冰塊漸漸在融化,所以口感已經比剛才柔和了些,不過還是滿烈的。

一旁的妹妹喝的明明是一般的茶水,不知道為什麼卻跟春斗一樣小口慢慢喝。

雖然妹妹平時個性挺囂張討厭的,不過那個舉動有點像小動物,多少也還算可愛。

「……對了。」

視線盯著杯子的妹妹開口說道。

「啊?」

「老哥你小說改編的動畫,剛才播完最後一集了呢。」

「……你有看嗎?」

春斗的表情緊繃了起來。

妹妹紅著臉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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