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的某日。
伊月一絲不掛地站在洗臉台的前面。
如果他是準備要進浴室淋浴或泡澡的話,這樣的行為並沒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但事實並非如此──
全裸的伊月用大腿把雞雞夾起來,讓自己變成像是弗利沙的最終形態,然後搔首弄姿地向鏡子里的自己擠眉弄眼,一邊用假音自言自語道:
「葛格……來嘛……❤」
…………
……
伊月目不轉睛地盯著鏡子瞧了一段時間。
「……不是這樣……」
他輕輕搖頭,繼續維持弗利沙的最終形態,同時讓兩隻手臂在身體前面交叉,硬是要把平坦的胸膛擠出肉來說:
「葛格……人家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唷……❤」
他又盯著鏡子看了幾秒鐘的時間,然後一臉嚴肅地嘟囔「不是這樣……」。
伊月並不是在發什麼神經。
他這麼做是為了寫作。
伊月正在寫『妹法大戰』第五集的稿子,目前進行到第一女主角──主人翁的妹妹希爾德脫光衣服,以誕生到世上的赤裸之姿,向主人翁做出真愛告白的橋段。
一直以來只把希爾德當作『重要的妹妹』看待的席克在經過這場告白後,終於把女主角希爾德當成異性來認識。也因此這個場面,比前些日子費盡苦心才搞定的『席克感受到死亡恐懼的場面』更為重要。
席克是名冷酷的暗黑騎士,過去雖有不少充滿魅力的女性向他示好,可是他從來不為所動。但如今卻從妹妹身上感受到『女人』的吸引力──這可是極度重要的事件。
一般的思春期男生(包括伊月在內)只要被長得有點可愛的女孩子告白,哪怕雙方是第一次見面,也會立刻動心。可是席克不一樣,他是冷酷的硬派男子漢。
能讓這樣的席克內心受到動搖,表示那一定是場驚天動地的告白。
該怎麼做才能讓這個場面的描寫帶有說服力呢?
為了摸索出那個答案,伊月試著讓自己化身成希爾德實際表演──這就是伊月現在做出這番奇怪舉動的原因。
「葛格……我的身體隨你高興處置……❤」
──不對,希爾德是無比清純的女孩子。
「葛格,人家會害羞……不要一直盯著看……❤」
──可愛歸可愛,不過這個場面與其描寫難為情的感覺,不如強調出希爾德內心的堅強,感覺更妥當……
「我想用我的身體將哥哥整個包覆起來❤」
──有點怪怪的。
伊月@弗利沙最終形態一邊搔首弄姿,一邊用假音念出各種令人心動的台詞。
再強調一次,他並不是在發什麼神經。
他本人可是相當正經的。
小說家為了描寫特定的情景,自己下海模擬也是常有的情況。好比說,有某部色色愛情喜劇的作者(男)為了描寫美少女胸部的柔軟觸感,寫作的時候他不忘一手揉捏著自己肚子的脂肪。也有某個作家(男)為了能逼真描寫接吻的觸感,而拚命親吻自己的二頭肌。
為了讓自己跟著熱血沸騰,邊寫邊大喊魔法或必殺技的名稱,或者寫到色色的場面時,用假音模擬女孩子的喘息,這些情況對作家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這世上作家做的事情肯定都半斤八兩。
不管是哪一部小說,如果裡面有任何關於豐滿的乳房和臀部,或者性感誘人的乳頭,還是彷佛濃得化不開的接吻場景描寫,取材的來源肯定都是大叔自己的身體。
所以伊月化身為弗利沙最終形態也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人家的第一次想要獻給葛格❤……不對!」
「人家的咪咪其實還算滿大的唷……❤……不對!」
「葛格……我們來愛愛嘛……❤……不對!」
「人家也想為哥哥做點什麼……不對!」
「葛格……人家好歹也是如假包換的女人喔……不對!」
「要更直接一點──……我喜歡葛格!」
伊月@弗利沙最終形態大大張開雙臂,給了空氣葛格一個熱情擁抱。
「呣啾啾啾啾啾。」
當伊月想要親吻鏡子里的自己而把臉貼上前的時候──赫然發現有第三者出現在鏡子的一角。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為全神貫注在扮演希爾德的關係,伊月一邊發出尖銳的悲鳴一邊轉頭一瞧──只見可兒那由多用手機的鏡頭對準著他。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伊月面紅耳赤地大聲嚷嚷,先是反射性地用右手遮住胯下、左手遮住胸部,然後忽然想到胸部其實沒什麼好遮的,才又改用雙手遮掩胯下,從弗利沙最終形態變回通常模式。
那由多一臉困擾地說道:
「呃……我有按門鈴可是都沒人應門,偏偏又聽到裡面有奇怪的聲音我覺得很可疑就自己開門沒想到門根本沒鎖所以我就自己進來了然後我發現奇怪的聲音是從浴室這邊傳來的我就偷偷一探究竟結果發現前輩全身脫光光用大腿夾住雞雞一邊用假音自言自語一邊扭來扭去所以我就先拍影片下來了。」
「立、立刻砍掉那部影片!砍完就給我滾!」
伊月把那由多趕出浴室,然後連忙穿上內褲。
──這是伊月生平第一次被女生看到自己的裸體,只好跟她結婚了……最好是這樣啦!
他把自我解嘲的玩笑話逐出腦海,穿上衣服前往客廳。
「……聽、聽好了螃蟹公,剛才那個是……」
當他打算跟鑽入了暖爐桌的那由多解釋的時候──
「啊,放心啦。你在模擬小說的場面對吧?」
因為那對作家來說是習以為常的舉動,用不著多做解釋,同是作家的可兒那由多也能理所當然似地理解。
「啊、啊啊……正是如此。」
伊月鬆了一口氣,還好那一幕是被那由多撞見。
如果是被京或千尋撞見的話,或許人際關係就會出現致命性的裂痕了。
伊月放心之後,也鑽進了暖爐桌。
那由多盯著伊月的面孔看,臉頰突然紅了起來。
「干、幹嘛啊螃蟹公!」
「想起前輩剛才沒穿衣服的樣子,我就興奮了。」
「想那個做什麼!對了,影片你真的有砍掉吧?」
那由多搖搖頭說:
「我不想刪。」
「快砍!那種東西要是散布出去,我在這個社會上就不用混了!」
「放心吧。我只會留著自己欣賞。」
「欣賞個屁!可以的話不只手機里的檔案,最好連腦內的記憶也一併刪掉!」
「咦~那不可能啦~」
「總之至少把檔案給我砍了!」
「要拜託人家還用那種態度不對吧?」
「嗚……請、請你刪除檔案……拜託了……!」
見伊月哭喪著臉誠心地拜託,那由多「呣……」地噘起嘴巴沉吟。
「那你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好、好吧!我什麼都聽你的!」
那由多輕聲嘆了口氣說:
「……勸你最好不要那麼輕易就誇下海口,我會得寸進尺的喔。」
「噢、噢……是嗎?說得也對……」
被那由多冷靜地提醒,伊月雖然覺得有哪裡怪怪的,不過還是老實反省起來。
「……所以呢,你的要求是什麼?」
「讓我在這裡住一陣子。」
「什麼?」
那由多向發出錯愕叫聲的伊月說道:
「我家的廚房和浴室今天開始重新裝修,所以想在前輩房間住差不多兩個禮拜。」
「兩、兩個禮拜?那怎麼可能啊!」
雖然那由多有好幾次因為錯過最後一班電車或天氣太差的緣故,在伊月的房間留宿,可是也都只有住一個晚上。
「除了這裡人家沒地方可去了。」
那由多露出含情脈脈的眼神哀求,伊月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你可以去住朋友家啊!」
「我的朋友很少。」
「很少表示你還是有朋友,只是不多吧?好比說京啊。」
「京姊是跟她爸媽一起住不是嗎?不方便住那麼久給她帶來困擾吧……」
「給我帶來困擾就無所謂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