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退出遊戲 一 結晶小偷

台版 轉自 百度春夏事件簿吧

錄入:正解的KADO

我絕對不承認這種三角關係。

1

那是在高中一年級的秋天。

我深呼吸,站在公寓的二〇五號室房門前。

這間住屋被厚重的窗帘遮掩,十分昏暗。

我按下門鈴,可是無人應答。然後,我像按搶答遊戲的按鈕一樣連按數次。這出乎意料很好玩,不過依舊沒有回應。

我知道你這傢伙龜縮在這間屋子裡,喂,給我出來!

做到這種地步,我不禁想起躲進天岩戶的天照大御神。說著「其實啊……」,告訴我這故事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傢伙。在常識中。天照大御神是位女神,但祂在《源平盛衰記》中是位男神,在《日諱貴本紀》則是以雙性神的身份登場。

難道那場談話早已預言了這樣的狀況——

我伸手探入制服口袋,決定打他的手機。等待音空虛地響了五、六次,伴隨機械式人聲切換到語音信箱。這個瞬間,廚房傳來笛聲。那是一段和弦。原來最近的水壺沸騰時會發出這種聲響啊,哦,真厲害。我感覺到有人關上或,恢複一片寂靜。

「我進去嘍。」

當我敲門大喊,裡頭響起慌張的腳步聲。都到了這個時候才知道急嗎,已經太遲了。我用跟這傢伙的姐姐借來的備份鑰匙打開門。但房門掛上了門鏈。此時我想起商借備份鑰匙時得到的建議,於是依照建言用食指從門縫閑往上一撈,輕易成功開鎖。屋齡三十年,迎來適宜改建期最高峰的木造建築可不是蓋的。

「怎麼會!」

發出窩囊至極的聲音,穿著睡衣的春太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的眼神因恐懼而一陣動搖。

他無故不到校至今一個星期。不對,正確來說是龜縮在這閑屋子裡一個星期。

這間祖屋租金只有一萬兩千圓,而且是跟父母各付一半,但他明明跟我同年級卻租屋當作自己的家,這件事本身就無法原諒。雖然他其實有稍嫌複雜的內情……

我岔開兩腿的身形投下了影子。

春太像是想逃離那道影子似地拖著屁股往後挪,縮到房間深處。

我脫鞋進屋。黨我雙手拉開窗帘,陽光與宜人的空氣隨機流入。明明經過一個星期的閉門不出,房間卻收拾得整整齊齊。名目上這是讀書小屋,本來就沒擺設多餘的傢具。屋內只有小小的水槽、有瓦斯爐的廚房、附壁廚的房間、垃圾場撿來的矮桌、書報架跟迷你音響,以及八成到剛才都還被人的肌膚躺得暖呼呼的睡袋。

四肢著地,爬回矮桌前的春太撩起睡翹的亂髮,抬頭看向我。

「既然你都闖進來了,喝點東西再走吧。」

「不用了。」我把在附近超市買的減肥茶放上矮桌,然後坐下。

「這個不錯,我剛好渴了。」春太起身,快步從廚房拿來馬克杯。「分我一半。」

我默默將茶倒入馬克杯。

謝啦,春太說,抱膝坐下,開始小口小口啜飲。

雖然一頭亂髮,但他充滿光澤的頭髮與中性的容貌,讓我一時之間看得入迷。他一直在意自己不高,但他擁有豪無贅肉的體型、肌理細緻的皮膚、筆挺的鼻樑以及纖長的睫毛,最棒的是那對雙眼皮。這些讓身為女生的我打從心底渴望的元素,在身為男生的春太身上全是與身俱來。我也有一段時間曾經妄想,要是像電影《轉校生》一樣,跟這傢伙纏在一起滾落樓梯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呢?不過現在我把這個想法當成一時糊塗。

「然後呢?」春太說。直視著我的那對眼睛純真地問著:你來做什麼?

想說的話跟山一樣多。我從書包里拿出抄了板書的筆記,盡我所能發出沉著的嗓音。

「老師很擔心你。」

春太一驚,深深垂下頭。

「班上的大家也深切反省了。」

春太投來懷疑的目光。

說到底,春太拒絕上學的理由就是這件事。學校里有個春太單相思的對象。他用手機偷拍——不對不對——悄悄拍下那個人的照片並私下觀賞。這是他小小的樂趣與每日例行公事。平時他都會嚴謹地用密碼鎖上手機,那天偏偏忘了,還不巧遺落在校舍。那時春太正著布滿血絲的雙眼拚命尋尋找。糟糕的是,找到手機的是個男生。他半是出於興趣偷看了春太的照片資料夾,結果看到春太單戀對象的照片,而且很多張。我深深明白那個男生手足無措的感覺,他的心境肯定就像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教室里一片嘩然、困惑、歡呼,春太瞬間就像颱風眼般被同學們團團包圍。

「我已經決定了。我要休學。」春太望著遠方輕聲說。

「啊?」

「這樣啊,小千不明白我的心情。你不懂我要再回到學校,受到眾多學生冷眼以待的心情。」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現在依舊稱我「小千」的奇妙童年好友。

「沒去學校的期間,我一直在思考有沒有辦法轉移班上同學的冰冷視線,哪怕只是一點也好;但不行。在我做我自己之前,存在著一個軟弱到會在意自己被旁人如何看待的我,而這個世界將身為受觀測的我,以及威脅到這個存在的非我劃分開來——」

我轉松瓶蓋往他一扔,下手毫不留情。

「對不起。」春太縮起身子道歉。這是他的壞習慣。為了避免真實想法被人察覺,他會扯一堆歪理唬人。

「無論如何,」我說,「那件事你不用擔心了。」

「什麼意思?」

「我花了一整個星期騙過班上同學。我說,春太另有喜歡的女生,手機里的照片是濫好人春太受我朋友所委託才拍的。」

「小千……」

我一瞬間以為他會感動落淚,但他的模樣看起來不太對。

「我可不記得有拜託過你說謊。」

我的雙手在矮桌上用力一拍,拽過春太的衣領。

「——給我聽好嘍?你可是害得朋友擔心,甚至不惜說謊了。」

春太用力上下點頭。

「而且文化祭快到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春太大大點頭,一臉嚇得半死。他的脖子因該差不多要痛了,我決定大發慈悲放開手。春太像腰軟一樣坐倒在地,臉上總算浮現反省之色。

「……這麼說來,小千是文化祭的執行委員吧?」

「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忙的。啊,忙死了忙死了。所以呢,要來上學嗎?還是不來上學?哪個?」

春太垂著眼,沉默不語。

「趁十多歲的時候就多丟點臉嘛。」

我盤起腿來,不負責任地這麼說,春太帶著像鼻子被揍了一拳的表情抬起頭。

「你說得太直接了吧。」

「有意見嗎?」

春太閉上原本打算說些什麼的嘴,模樣看起來好像在猶豫。仔細想想,他的確很可憐。如果我跟春太處在同樣的立場,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去學校。

「我給你一個挽回名譽的機會。」

「挽回名譽?」

「給你一個當男人的機會。」

他朝我投來訝異的視線。我坐正後繼續認真地說:

「文化祭可能會被迫終止。」

「什麼?」春太嚇了一跳。「這又是怎麼回事?」

「有人在布告欄上貼了恐嚇信。」

春太一點也不慌亂。「按學長姐的說法,這每年都有,不是嗎?」

「這是前年開始的。手法都一樣,就是把報紙上的文字剪下來,放大影印後貼到便宜的影印紙上。信上說,如果不答應要求,就要在小吃攤賣的食物下毒。」

小吃攤禁止使用瓦斯爐,但用電燒烤盤的話,只要申請就會得到許可。加上插座有限,所以先搶先贏。

「記得去年賣的是——」

「可麗餅。」

「前年呢?」

「章魚燒。」

「那今年呢?」

「炒麵。」

「呵呵。」春太忍笑。「我問一下,今年的要求是什麼?」

「教務主任的假髮。這是校史上最大的禁忌。教務處籠罩在前所未有的緊張感中。」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例行的惡作劇。

「……小千,不管是哪所學校,都有無可救藥的笨蛋做這種蠢事還引以為樂。這個每年都在思考恐嚇信的傢伙也是之一。但是,唉呀,真是了不起的笨蛋。」

「我說啊,我知道每年都不會真的發生壞事,也知道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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