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想什麼呢!?」
「你說什麼?」
京夜很可愛地歪了歪腦袋。他拉著普莉艾拉的手,來到街區外的小路上休息了一下,但是一停下腳步,普莉艾拉就指手劃腳地說起話來。
剛才普莉艾拉被他的異常氣質所壓制,可是現在他看上去完全就是個普通的美少年,於是普莉艾拉也總算恢複了正常狀態。
「居然那麼對待她……你也是月光男爵的同夥嗎!?」
「怎~么~可~能~。太沒意思了啦,那種人。」
「那你為什麼……!」
「一定要說的話,應該是為了盧伊亞吧?他如果要保護你,估計月光男爵就會對這片街區里的人動手吧。就算盧伊亞不為所動,你也會產生罪惡感,自動跑到月光男爵那裡去的。」
京夜的發言一語中的。普莉艾拉心裡,就是不想再給別人添更多麻煩了。剛才的事情,又讓她的這種想法變得更強烈了。
「但是,換了我情況就不一樣了。單槍匹馬的盧伊亞先不去說,我可是侯爵,而且還是愛麗莎的丈夫,他是無法那麼輕易對我出手的。或者說,他敢出手就死定了。」
有道理……不過,沒法讓她接受。雖然知道這樣很矛盾,可是如果要受到庇護……她還是願意選擇那個言辭和性格都很惡劣的白皮膚貴族。
「……話是這麼說,可我也不想勉強你。你想怎麼樣呢?」
京夜始終很淡然地說道。他注視著普莉艾拉的眼睛,說話時彷彿看穿了她的內心。
「如果你想就這麼離開這片街區,我會送你走。如果你想回盧伊亞那裡去,那也可以,我送你去。如果你想自己去找月光男爵,那也可以,我照樣會送你去啦。你選哪個呢?」
他提供了簡單的選擇。
也許是因為問題來得太突然,普莉艾拉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愣了一會兒。
京夜對此早有預料,看著她的模樣,俏皮地嚷嚷起來。
「看~吧,你沒法選擇。」
「我…………」
「對於月光男爵的目的,你應該已經有所察覺了吧?」
「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根本不想當,卻被逼著…………!」
「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不過還是別沉溺於自己的不幸了吧。如果要這麼說,盧伊亞肯定比你慘多了。」
想到朋友的過去,京夜的目光飄向了遠方。普莉艾拉被那個白皙青年的秘密所吸引,問起了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少年。
「他是……為什麼、繼承的呢?上一代黑暗卿……為什麼要對抗「王」呢?」
「誰知道啊?盧伊亞也不知道。」
「哈啊啊啊啊啊啊!?」
一脈相承的反抗意志——如果有那種東西的話,感覺倒是挺厲害的,但最關鍵的盧伊亞居然對此一無所知!?那他又是為什麼反抗「王」的呢?
「關於他上一代的事,我跟盧伊亞幾乎都一無所知。原因嘛,就是因為記錄都被抹掉了啦。所以說,我不知道他的反抗有什麼緣由。不過,你要是想問盧伊亞為什麼戰鬥,我倒是知道哦。」
「……說。」
聽見這個無禮的命令式語氣,京夜微笑了一下。
他彷彿吟詩一般,將朋友戰鬥的理由娓娓道來。
沒有必要著急,慢慢說就行了,時間很充足。
至少——在月亮升起之前,他可以說完。
盧伊亞在街道中與琉妃匯合之後,回到了府邸。聽了整件事情的經過,他也沒有動容,只是嘴上說了聲「是嗎」。
當然,琉妃就狂風暴雨般地宣洩了不滿之意。
「那個人到底算怎麼回事啊!?完全是瘋了啦。」
「是啊,因為那傢伙是個殺人狂嘛。」
「殺、殺人狂是…………」
「不過對象僅限女性。他喜歡那種最低也有貴族僕人以上的身份、強得自己也殺不了的漂亮女人。真不錯啊,看樣子他認為你又強又美哦。」
「我一點都不開心…………」
琉妃對主人無謂的誇獎報以牢騷,與他一起走在歸途中。不經意間,她看到主人的背影透出了些許疲憊之意。
「……不過,他這種性癖居然也能結婚啊?那位鮮血侯爵夫人,好像完全符合他喜歡的類型啊…………」
「他是胡謅過些愛情勝過了殺意什麼的啦。其實他好歹也是會區分的,不是敵對關係,一般他不會主動出手,而且你是我的僕人,只要別幹什麼多餘的事,他是不會殺你的。真是太好啦。」
「我完全沒辦法安心…………」
在這種沒有意義的對話中,他們到達了府邸。看到玄關處夾著的信封,盧伊亞眯起了眼睛。那與京夜一樣的古式封蠟——還有新月與兔子圖形的紋章,令他立刻知道了這封信的主人是誰。
據說過去有種機器,無論相距多遠都能把聲音傳遞給別人,還有方法能傳送文字,但是如今除了交談之外,就只剩下這種通信手段了。
至於信的內容則非常簡單明了。
今夜明月高懸之際,街道外瓦礫堆積之處。
亦誠邀死侯爵同來。
佳客若不至,貴民或遭月所灼。
月光男爵
「……最近就沒一封好信啊。因為京夜搶走了人,他就要先找我談。自己去找他嘛。」
他索然無趣地說完,就一頭鑽進了自己房間。琉妃叫他也沒有反應,別說吃飯,就連咖啡都不喝了。
即便如此,時間還是要流逝,太陽落下了。
月亮還未升得很高——然而夜晚已經來臨了。
夜色降臨的同時,他的房間里響起了一陣謹慎的敲門聲。
「進來。」
「失禮了。」
琉妃欠了欠身,進入了主人的房間。她已經洗完了澡,還換上了睡衣。今天她穿著一套黑色蕾絲的睡袍,雖然暴露的部分不多,但她那妖艷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散發出了煽情的性感氣息。
不過盧伊亞並沒有看她,他赤裸著上半身斜靠在床上,戴著黑邊眼鏡正在專心看書。每次他把琉妃叫到卧室里來的時候,基本上都是這副模樣的。
房間里沒有燈光,完全處在一片昏暗之中。儘管如此,他那暗色的眼眸還是絲毫沒有障礙地掃過一行行文字。
「其實我一直想說,您好像對小孩子特別關照吧?」
盧伊亞沒有回答,只顧掃視書上的文字。
見主人沒有表現出一丁點關心之意,琉妃感到有些不滿,以略顯粗暴的語氣發泄了一下情緒。
「因為——她是貴族的候補繼任者嗎?被貴族一眼看中並不是她的意願,所以……您才要幫她?您可真是好心啊。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嗎?」
主人沒有回答,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盧伊亞大人您跟那個小姑娘……是不一樣的。那個小姑娘……只是想過平凡的生活。跟母親一起……平平常常地過下去。這種想法,您應該無法理解吧。」
「關照她的人是你才對吧?她不幸的境遇讓你想到了自己嗎?」
「這個…………」
「你母親拋棄了你,你父親想侵犯你。然後,你就捅了你父親一刀,從家裡跑出來了。」
「那種混蛋……根本不是什麼父親!!」
被喚醒了暗黑過去的記憶,琉妃無比厭惡地說了一句。她那明麗的美貌染上了憎惡之色,翻騰著黑色的火焰。
而這個無禮地談到了她過去的主人,絲毫沒有顧及她的心情,只是叫了她一聲。
「過來。」
但是琉妃並沒有動彈,她彷彿昏了頭一般,竟把自己內心的思緒說了出來。
「您要怎麼用我是您的自由,不過就算是道具,至少也有道具的使用方式…………」
「你沒聽到我說什麼嗎?」
盧伊亞顯得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還是正常的語氣,還是正常的聲音——然而琉妃卻豎起了寒毛。
「我說讓你過來。」
他話語中所蘊藏的威嚴,令琉妃剎那間臉都泛青了。
「十分抱歉…………!」
她最終雙手撐地朝他跪了下來。
平時主人身上幾乎感覺不到貴族的威嚴,甚至還有種低調的氣質。
但是,必要的時候他就會展現出來——畢竟,他跟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戰戰兢兢地抬起頭,想求得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