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the Line of Hellfire〜
「——唉唉。風雅闖進焚書課根本災難啊。對吧,維刀?」
「就是說啊。」
我伸手從架上取下模型。
「我跟風雅是完全不同型的搜查官,課里怎麼會安排她跟你一組哩。對吧,維刀?」
「就是說啊。」
暫且先把模型放在一邊。
「風雅又比以前更加仇視我。對吧,維刀?」
「就是說啊〜」
在歸檔清冊上寫下「小型立像·No.001883」。證據幾乎全是模型,大量膚色色塊刺痛了我的眼。
「我們兩個一起的時候多好呢。對吧,維刀?」
「……就是說啊。」
我簡直就像塔摩利招牌綜藝節目的觀眾似的。那節目早就停播啦。話說回來,從先前在酒吧的抱怨,還有現在講的台詞,這人講的話莫名老派哩。
不必多作介紹,這兒正是我幾個小時前來過的出租倉庫。
時刻已過晚間十點。感覺充滿晦氣的微暗屋內飄散微弱的霉味,不止是涼,更讓人感到微寒。只有我跟學姐兩個人在的關係嗎?稍早現場擠滿不少搜查官,如今那般熱鬧人氣已絲毫不復見。
——加班。簡單來說,我們倆現正進行的就是這樣的活動。
國中生跟高中生在加班……勞動基準法是擺好看的吧。
「說起來,比起收集證據,不如去突擊搜查來得好。對吧,維刀?」
「就是說啊。」
緊接著學姐又開始編纂抱怨文。
「唉啊啊……我錯了。仔細想想,這樣不就等於交接了她的工作嗎——」
「嗯。沒錯,確實。」
我把裝滿證據物品的箱子放到學姐旁邊以求分心。
突然一個念頭,學姐默默拔槍,對著那箱證據。
「學、學姐!?你這是在做什麼!?」
表情一傻。學姐偏過頭。槍依舊指著原位。
「哪有什麼。想說搬運太麻煩乾脆打碎……」
「呃……本來不是說『因為時間太晚所以遲些再來回收證據』嗎?打碎之後不是反而更難解釋嗎?」
「是嗎……?」
「是啦!」
「應該沒差別吧?一樣全部裝箱好再叫車來載而已嘛。」
「……學姐。那把槍里裝的強化橡膠子彈全是用人民稅金買的唷?是否不該浪費呢?」
「嗯。有道理。」
「拜託了。最近只有學姐還在搞『破壞證據的搜查官』這套了。」
「咦?真、真的嗎?」
「一點不假。其他搜查官們都考量到開槍會引來陳情而轉為低調了。」
「原來如此。所以說『破壞證據』就成了我的專屬招牌啰?」
「……或許可以那麼說。」
「很好,那我還是讓它們粉身碎骨吧!否則我的招牌就要出現危機了!」
「就叫你住手了!——嗯?」
視線意外捕捉到一絲氣息。我將意識集中於該處。
入口附近的大片玻璃前停了一台車。一般情況下大概不外乎為極其普通的背景物品。
然而……倘使我沒記錯,那台車「從我們這回進入倉庫前幾小時就停在那裡了」。
為了尋求對照與確認,我問向一位記〈·〉憶〈·〉方〈·〉面〈·〉比〈·〉誰〈·〉都〈·〉優〈·〉秀〈·〉的人物。
「……學姐。關於外面那台車。好像在那邊停很久了對吧?」
「嗯?喔喔,那個司機啊?風雅鎮壓這裡的時候,他也在看熱鬧的群眾里呢。」
「咦!?你、你說真的嗎!?」
「你懷疑我的瞬間記憶能力嗎?他絕對在喔。我剛還想『又是一個對八卦很有耐性的傢伙』,覺得有點佩服哩。那種愛看熱鬧的人其實還不少。」
學姐的看法十分正確。世上著實不乏那類人士。……只不過,時間都這麼晚了耶?
「……我還是去確認一下。」
我半信半疑地前往入口處。學姐喊著「我也去」並尾隨在後。於是我們兩人一起朝大門前進。
使勁打開沉重的大門後——學姐瞄向自己手邊「啊」地喊了一聲。
手裡還握著證據品模型,就這樣走了出來。我跟學姐都是。
「……慘了。該如何是好?」
「……不太妙呢。一般規定證據『欲帶離事發現場時必須善加包裝,以期在搬運時不引人耳目。嚴格禁止私自帶離現場』。」
我們倆面面相覷……苦笑。特地折回去也嫌費事,乾脆之後再還回去。彼此有了共識,各自將模型收進懷裡,並肩走向目標的黑色休旅車。
休旅車司機則死命盯著我們倆的行動。
車子停在倉庫門口道路的對面側。隨著距離縮短,逐漸能清楚辨識司機的臉孔。坐在休旅車駕駛座的是一名年齡不詳的男子。維持著嚴峻的表情瞪著這頭。
我們倆止住步伐,停在車子右側。
「絕對不會錯。他白天確實有在旁邊看熱鬧。那傢伙怎麼了嗎?」
我沒有回答學姐的問題,徑自靠到駕駛座旁。
——喀、喀。
輕敲玻璃兩次,該名男子就……降下了窗戶。
「幹嘛?」
宛如來自無盡深淵,充滿威嚇感且給人不小壓力的低沉聲調。
男子的雙眼形似爬蟲類。承受其視線注目之人八成都會別過臉,大概有這種程度的不舒暢感。身高似乎不算低,身上穿著松垮且尺寸不恰當的服裝,難以推測其年齡。
我揪著胸前的識別證微微低頭示意。
「您好。我們是警視廳的人。方便打擾一下嗎?」
「警察有何貴幹?」
「幾小時前,那座出租倉庫里查獲持有並保存違法物品的案件。您曉得這件事嗎?」
「不清楚喔。沒別的事了吧?」
嘰咿咿咿——……喀。窗片毫不留情地升回原位。
我與學姐互看了一眼,彼此點頭示意。這傢伙在說謊。根據學姐準確的瞬間記憶,這個男人擺明就曾出現在這裡。
「喂。」
學姐站到我身前。男子一臉厭煩地再度降低車窗。
「真纏人耶。又有什麼事?」
「告訴我們你的名字。不用擔心,義務上問個幾句而已。」
「……生島,醍醐。」
「這樣啊。那麼,生島。你為何把車停在這裡?」
「待在這裡有罪嗎?」
「那倒沒有。……那邊那些煙屁股,稍早只有十支而已吧?」
學姐指著扔棄在地面上的大量煙蒂。
「那又怎樣?」
「增加很多喔,變成三十支了。那之後你又吸了二十支煙啊。……——你窩在這裡是想做什麼?在監視嗎?目的為何?」
「……嘖。」
名叫生島醍醐的男子明顯變得更加不悅。
「這傢伙有問題。喂,維刀。」
「我知道。——不好意思,麻煩您跟我們到署里走一趟。」
生島用鼻腔「哼」了一聲,離開休旅車。看來他很明白眼下這個狀況該採取的反應。有些腦筋不好的傢伙總馬上想逃跑。
待生島總算站在我等眼前,緊接著。
他〈·〉逃〈·〉跑〈·〉了〈·〉。
丟下自己開來的車。扔下我們兩個。
身影逐漸遠去。我跟學姐僅止凝視著生島持續跑遠。
「呃,這個嘛。維刀?」
「是。」
「…………——快、快追啊!」
「是、是的!」
意識終於漸漸覺醒。我倆好不容易警覺到該採取的行動,舉步衝刺!
「啊啊實在是……維刀你在搞什麼鬼!?竟然默默放他走!」
「學、學姐還不是一樣!為什麼在發獃啊!?」
兩人彼此咒罵,加速奔跑。
可惡,沒料到他會突然逃跑……看他一副自以為了不起的樣子!
禁不住為自己的疏忽而煩躁,同時發現跑在旁邊的學姐亦同。她手握裝填有鎮壓用子彈的手槍。目光鎖定跑在十幾公尺前方的生島,一行人持續於住宅區內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