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22彈 GGG

有一天,在一般科目課程結束後熱鬧的武偵高中……

對於明裡的射擊實力遲遲沒有進步的事情感到生氣的亞莉亞,命令她來到強襲科的地下射擊區接受訓練。

因為是午休時間,射擊場中只有她們兩人。

咑咑咑咑!碰碰碰碰!

明裡雖然專心想保持標準姿勢,用點射功能斷斷續續擊發烏茲。然而——

槍口還是因為后座力不斷亂晃,讓子彈幾乎都沒擊中人形標靶。

在長度十五公尺的射擊道,一百發子彈中的有效彈數卻只有六發。就算是外行人應該也能得出更像樣的成績才對。

亞莉亞從印表機拿出顯示凄慘結果的成績單……

「真是的,這種命中率也太誇張了吧?」

態度很不耐煩地如此說道。

「對不起……」

明裡把微型烏茲放到射擊台上,沮喪地垂頭喪氣起來。

「我說……你是不是原本用槍時有什麼壞習慣,然後在壓抑那一點?」

觀察明裡用槍的亞莉亞提出射擊技巧差勁的學生經常會犯的毛病後……明裡頓時露出緊張的表情。

「……果然沒錯。你肯定是在入學前有違法用過槍吧。讓我看一看你原本的開槍方式。」

亞莉亞為微型烏茲裝上新的彈匣,交給明裡。然而——

「我不要。」

明裡卻難得不太聽話。

或者說,她是第一次這麼明確地拒絕亞莉亞的命令。

「這是為了幫你矯正呀。射中哪裡都無所謂的。」

雖然感到有點驚訝,不過亞莉亞還是重新伸手指向標靶。可是……

「我不要,我會自己矯正!」

明裡卻依然頑固拒絕。

面對這樣反抗的態度,天生沒耐性的亞莉亞忍不住大叫:

「——快點照做!」

而她的聲音就好像成為了什麼引爆劑——

明裡一把抓起烏茲,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舉起右手,咑咑咑咑咑咑咑咑咑咑!——以全自動模式一口氣射出十發子彈。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畫有人型圖案的標靶瞬間被打出破洞,9mm帕拉貝倫彈順勢埋進標靶後方的沙堆中。

使用高速連射的衝鋒槍時為了控制槍身,應該把腋下收起、把手臂壓在身體上,固定全身開槍才對。

然後精神應該專註在視覺上。要仔細盯著目標物,參考中彈位置調整槍口。這樣一來,就算一開始射歪,到連射後段時也能擊中目標。

像烏茲這樣的悍馬,就是要壓抑下來,然後靠人力誘導至目標的槍枝。

然而,明裡卻反而張開腋下、伸直手臂,甚至還利用開槍時的后座力讓下一發子彈瞄準目標。

她不是壓抑馴服悍馬,而是反過來把那凶暴的力量當成動力,自己只是稍微出力誘導而已。

她的精神想必是專註在手掌的觸覺上。

而彷彿是在證明這點似的,明裡剛才完全沒有使用視覺。她始終低著頭,別說是標靶,連射擊道的方向都沒看就開槍了。然後……

「……十弩……」

她小聲呢喃出像是招式名稱的東西。

被宛如特技表演般的射擊行為嚇呆的亞莉亞——趕緊回過神來看向標靶。

在人形標靶的額頭、右眼、左眼、喉嚨與心臟位置各有兩個彈孔,總共十發全部命中,而且都射在足以造成致命傷的重要部位。

連續十發這樣的攻擊,根本算是過度殺害,是絕對必殺的射擊招式。

「……!」

就連亞莉亞看到這樣的畫面也忍不住感到愕然了。

「明裡,你……」

這是不行的。因為武偵法第九條有規定——武偵不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在武偵活動中殺害任何人。

「——請問這樣你滿意了嗎?」

明裡打斷亞莉亞說話,露出略帶怨恨的眼神……瞪向強迫她開槍的亞莉亞。

不過,她的眼眶很快又湧出淚水。

「……這種、根本不是武偵的技巧呀……!」

握著發燙的烏茲,呻吟般大叫的明裡……立刻擦掉眼淚……

「亞莉亞學姐,對不起。剛才那些請當作沒看過。」

轉身背對皺起眉頭的亞莉亞,逃跑似地奔離射擊場了。

明裡逃走後,獨自被留在射擊場的亞莉亞——只能感到傷透腦筋。

(雖然早就猜到她應該隱瞞了什麼事情……但沒想到竟然是『打破第九條』的壞習慣。)

打破第九條,也就是殺人招式的壞習慣。

老實講,這在武偵高中學生中是很少見的例子。雖然從殺人行為在某些狀況下算是合法的美國或中國來的留學生之中,偶爾會看到這樣的人,但日本出生的一年級生會有這樣的壞習慣實在很稀奇。

這麼說來……亞莉亞這時回想起明裡使用過的『鳶穿』。

關於那招鳶穿,風魔也曾說過『本為徒手摘下敵人眼球或內髒的一種殺人忍術』。

(原來如此,那招也一樣……)

明裡離去時難過的表情浮現在亞莉亞腦中。

明明她平常是那樣個性純粹、人畜無害的少女。

可是那雙手卻記得殺人的招式。

那身體卻被殺人招式深深浸染。

而且是經過千錘百鍊的高難度招式。

(她明明是來自一般國中,為什麼……看來這是個很棘手的問題呢。)

在交抱手臂思考的亞莉亞腦中,明裡那天真爛漫的笑臉——變得參雜了些許恐怖、些許悲傷的顏色。

**

傍晚,室內溫水游泳池正在進行專為女學生開辦的潛水訓練。

主要任課老師是在競賽泳裝上套了一件連帽外套的蘭豹老師。

身為二年C班導師,同時兼任體育教師及強襲科教師的蘭豹老師——因為擁有如美式漫畫角色般的怪力,外號是『人肉碉堡剋星』。只要碰到自己不爽的事情就會比瞬間沸騰熱水器還要快發飆,私底下遇到被男人甩掉等等不愉快的事情,就會在學校對學生又打又踢又開槍,在福岡武偵高中因為徒手扳倒校車而遭到懲戒免職,在大坂武偵高中因為徒手破壞了校舍的一部分又再度遭到懲戒免職,然後去年被不知為何會接受這種危險人物的東京武偵高中僱用,可說是非常像武偵高中教師的教師。

不過因為她是個苗條高姚的美女老師,如果只是站在泳池邊,她身穿泳裝的畫面可說是美如一幅畫。身材好到女學生們都很羨慕的程度。

在那樣的蘭豹老師背後有一塊移動式白板,上面寫有配戴水肺進行水中格鬥戰或潛水跟蹤行動時的入門重點。

蘭豹用野戰刀代替指示棒指著白板,進行針對低學年學生的說明——而在場有約二十名左右的一年級生與研習生在認真聽講。因為有特別指定的關係,大家身上穿的都是寫有名字的校園泳裝。

這個潛水訓練是屬於自由選修、可以任意參加的課程。

因此並非所有低學年學生都有參加,而是只有時間上有空檔的學生而已。

當中也可以看到明裡、志乃、萊卡與麒麟的身影——

蘭豹說明結束後,潛水訓練便很快開始了。

不過訓練本身倒是頗隨便,採取讓學生們戴著小型水肺自己去潛水的方式。表面上是重視讓學生自己去體會在水中的動作,但事實上是蘭豹在偷懶。

就這樣,其他女學生們愉快地陸續進入水中……

然而……

身穿深藍色新泳衣的明裡卻是無精打采地蹲坐在游泳池邊。

她是因為和志乃她們有約好,才會來參加課程的……

但剛剛在射擊場發生的事情遲遲無法從腦中揮散,讓她根本沒精神遊泳。

一臉擔心的志乃這時對她說道:

「明裡同學,潛水訓練是自由選修課程……如果你身體不適,要不要去救護科呢?我陪你去。」

最後一句話講得有點強調語氣的志乃,身上那件有排水口的舊式校園泳裝的胸口……「啪嚓!」地發出輕微聲響,但明裡卻沒有注意到。

她接著對關心自己的志乃露出一如往常的笑臉……

「不、不是,我沒事的,志乃。」

揮揮手開口否定。

然而,在志乃無比溫柔的表情注視下……

「那個……其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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