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終章Ⅱ

——鐘聲鳴響著。

在四處逃散的人們臉上,交錯著混亂與驚恐的感情。

司寇邦格踏出有如地鳴般的腳步聲,往前邁進。

人們拚死拚活地逃離司寇邦格。

在他現身於此村落時,有人嘗試抵抗,但那些人的劍都已插在地面上。

劍刃映現司寇邦格的身姿。

虎背熊腰的巨軀,以及碩大的顏面。

好比是將泥水即將溶於水中時的花樣直接固定住般的風貌。

但在另一方面卻又極其完全,彷若是在千載難逢的時機下固定住的。

該以「醜惡性的完全體」來形容他嗎?

還是扭曲至極點而催生出的某種全新美感?

然而,即使過去的身姿與外貌都有了完全不同的變化,不變的事物依然存在。

那就是神明的霸氣,以及王者的風格。

不過,這是目前處於失散狀態的兩位部下的說法。

據兩位部下所言,這些要素直到現在都沒變。

因為這兩種要素都是寄宿於內部,而非外在。

部下的名字是,泰拉與杜希耶。

「能夠感覺得到他們就存在於附近。」

司寇邦格感受到部下就在附近,轉過老舊房屋的角落。

從氣息來看,他們似乎也在搜索著自己。

司寇邦格的身體四處都沾著血液。

不是自己的血。

而是他所殺害的人類的血。

他巨大的兩隻手,握著人類的屍體。人類的骨頭碎裂,變得像是軟體動物似的。

「嗯,差不多覺得膩了。總覺得現在提不起勁褻玩、殺害人類。」

那位人類孩童——身為禁咒使的戰士。

司寇邦格自從與他戰鬥過後,即使遇到有戰意的人類,更是經常感到不滿意。

「強大如同蜜汁般甜美啊。以徵兆而言,乃是害惡……王者若傾於好戰,便是手段化為目的之前兆。得自重才行。」

司寇邦格如此對自己說道,將雙手上的屍體高高地扔到頭上。

接著,他輕輕握住放開屍體的雙手。

已經軟體化的屍體就像是被握碎般受到壓縮,化成了大小約為嬰兒頭部的球體。

司寇邦格像是在吃果實般,將球體放入口中。

咀嚼,吞下。

「單純填飽肚子,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泰拉與杜希耶應該也正在適度地用餐吧。嗯……不過呢,像那個禁咒使般有骨氣的人還真是不多見。」

「你這傢伙!」

在司寇邦格面前,一個手持斧頭的人類孩童跳了出來。

孩童拚命握住的,是柄不可靠的斧頭。

斧頭看起來甚至不是戰鬥用的,可能是砍伐樹木之類用的吧。

「你、你是什麼東西啊!是從古代遺迹里跑出來的魔物嗎!?」

人類孩童恐懼到肩膀顫抖,奮不顧身地提出質問。

可以說是有勇,也可以說是無謀。

「可惡……你打算抓住這個村子的所有人,一、一起吃掉對吧!?但是……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村子裡的大家,就、就由我來保護!唔哦哦哦哦哦哦!」

人類孩童以與伐木一模一樣的動作,朝著司寇邦格的腳踝揮下斧頭。

然而斧刃卻連一枚薄皮都砍不下來。

人類孩童受到反震,當場跌坐在地上。

「我並不討厭勇敢的孩童……但是,我不得不說你對於王者的措辭過於無禮。」

司寇邦格彷若呼吸般地,以單腳踏碎從人類孩童手中滑落的斧頭。

人類孩童目睹斧頭被踏得粉碎後臉色發青,發出「噫」的短促尖叫聲。

「我的脾氣還沒有溫和到可以允許不知好歹的家畜胡作非為。我本來已經差不多吃飽了,你乖乖地躲起來反倒還比較聰明。」

司寇邦格向少年伸出手。

「小孩也會有不同的味道。就吃了你,為這一餐收尾吧。」

然而司寇邦格卻在此時停下了手。

一瞬之間——

司寇邦格從正擺出向人類孩童伸出手的姿勢,此時他的部下杜希耶呈現被擊飛的姿勢,從他身旁穿梭而過。

「嘎嘎,你這蠢才。」

司寇邦格朝著杜希耶被擊飛過來的方向瞪視過去。

有一個男人站在那裡。

「只是要求聰明的話,可是培育不出像樣的戰士哦。」

看起來是個普通的人類。

難道是那個雄性人類擊飛了杜希耶?

司寇邦格往背後一瞥。

杜希耶已經完全昏厥了。

雄性人類在王者的面前——嗤笑道:

「那個小鬼有膽量面對你像這樣的對手,肯定是有成長潛力的。讓這樣的人才死掉有些可惜呢。」

那個人類的態度實在是極為無禮。

即便如此,司寇邦格對那位浮現無懼笑容的人類所產生的興緻,粉碎了所有的不敬罪名。

「哦?泥,是這孩童的父親嗎?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

「你說我是父親?嘎嘎,不要笑死我了……我連那個小鬼叫啥名字都不知道呢。就算這座我隨興落腳的村子裡的人全被殺光,也和我沒有關係。」

「嗯,真有意思。與我對峙,居然還能露出那樣遊刃有餘的笑容。而且,泥的手之所以顫抖——」

司寇邦格領悟到了。

「並非基於恐怖。」

「哦,看來你的眼光還挺不賴的。」

「原來如此——」

已對人類孩童失去興趣的司寇邦格心中有了答案,並開始朝著那個人類——男人走去。

「是戰鬥狂啊。」

司寇邦格以宛如大鎚般的巨足折磨著大地,在口中發出評語的同時,走到了男人的面前。

即使來到這個距離,男人也沒有絲毫膽怯。

並非愚昧或是遲鈍。

他多少察覺了自己的力量,卻還是擺出這樣的態度——司寇邦格明白了此事。

「泥在這樣的距離下仍不拔出武器,讓我無法理解。不過,泥看起來也不像是無法理解我的力量的愚者。好吧——」

司寇邦格以王者的氣度張開了雙手。

「就讓我聽聽你的名字吧。」

「希比加米。」

「我想詳細地問問泥是什麼人。察覺到我的力量卻又不畏懼我,我對泥這樣的存在湧現了強烈的興趣。」

希比加米又擺出傲慢的態度以鼻子哼了一聲,就像是表示他想說聲「那些小事不重要」。

「我嘛,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人生背景。哎,如果硬要說的話——」

希比加米拔出了兩把武器中的其中一把。

「就只是個孤獨的最強之人罷了。」

司寇邦格在心中發了聲「哎呀」。

那把刀的刀刃不會反光。

雖然不致於是把破銅爛鐵,卻不具備著刀的精妙——也就是足夠的鋒利度。

但司寇邦格立刻改變了想法。

不對。

那把刀重視的是硬度。

它是以硬度為優先而鍛造出來的。

雖然不知其中理由,但那把刀的背後存在著理由。

希比加米滿意地說道:

「你不只見我拔刀也絲毫不為所動,還看穿了這把《無殺》的本質是吧。」

他肯定很有骨氣。

感覺像是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穫。

「嗯,毫不猶豫地對著我自稱是《最強》啊。」

司寇邦格緩緩地摸著扭曲的下顎,以評估事物的感覺望著希比加米。

「不是傲慢,不是驕傲,不是過於自信,不是毫無根據,不是得意忘形,不是自我陶醉,不是有勇無謀,不是愚不可及。」

司寇邦格說完後——將上半身扭向後方。

為了使出王者的唯一招數。

「會讓我在戰鬥前就認同為戰士的人類還真是稀有。好吧,希比加米……我就認同,泥是個值得與我一戰的戰士吧。」

「嘎嘎,你在說什麼白痴夢話。就算你不認同我——我還是打算來跟你打上一場。」

司寇邦格明白希比加米已擺好架勢。

令人心曠神怡的戰氣。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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