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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臉頰上舒適的冰涼觸感,讓我悠然醒轉。
我微微睜開眼睛,看到了天花板。
看來我正躺在床上。
腦袋好沉重。
這大概是魔法的後遺症。
「幸人!太好了……你認得我嗎?」
我微微將頭偏向左方,手中拿著一塊濕布的蘇菲亞出現在視野中。
臉蛋微微顯露出疲憊。
她大概一直照顧著我吧。
「好久不見……感覺有點難堪哪……我明明意氣風發地出征,最後卻仰賴你和輝夜大人伸出援手……」
「你又在說這種話……幸人,你睡了兩天喔?就算難堪也不要緊,請你早點醒過來……我好擔心好擔心,深怕你不會醒來了……」
蘇菲亞不論何時都如此美麗的臉龐上,流露悲痛的神情。
她的眼眸中盈著淚水。
當我離開王都時,曾害她落淚,現在又讓她為了我流淚。
我明明希望她能展露笑容,卻總是害她淚流不止。
「這樣啊……我睡了兩天啊……」
「你還不能起來!」
當我想要坐起身的同時,蘇菲亞按住我的身體。
但我不能乖乖地躺在床上。
既然已經過了兩天,代表今天是10月12日。
我的腦袋還無法流暢地思考,但過了兩天的時間,帝國軍恐怕已經重整陣勢了。
「既然我睡了兩天,戰局已經有了巨大轉變吧,我不能繼續躺在這裡。」
「那麼,我把其他人叫過來吧。」
聽到蘇菲亞這麼說,我露出苦笑,點了點頭。
老實說,我的身體還無法任意移動,讓大家過來確實比較好。
跟大家談過之後,我再去跟輝夜打聲招呼吧。
「你可以幫我叫米卡娜過來一趟嗎?」
「我知道了。」
蘇菲亞點了點頭,輕聲呼喚米卡娜的名字,把我清醒的事情告訴了她。
她正在使用風將這些話傳送給米卡娜。
她的魔術依然如此方便。
「米卡娜馬上就會過來了。」
「謝謝你。我睡了兩天,她大概會罵我吧。」
「米卡娜非常擔心你喔。當然,我和輝夜大人亦是如此。」
「抱歉……」
「你跟其他人道歉就可以了,我已經清楚你昏倒的原因。」
蘇菲亞的藍色眼眸直勾勾地望向我。
看到她的眼神,我知道她已經發現了魔法的事情。
真不愧是蘇菲亞,不用聽我開口說明,她就已經發現這件事。
「我等一下會跟你說明,你願意聽我說嗎?」
蘇菲亞笑著點點頭。
就算我隱瞞了她,一直沒有告訴她這件事,她卻沒有發怒。
我吐了口氣。
此時,房門大力打了開來——
走進房裡的人是米卡娜……不對。
「幸人!你醒了啊!」
是輝夜。
她毫不理會目瞪口呆的我和蘇菲亞,走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
我認為國王主動造訪家臣的房間並不妥當。
更何況這裡不是王都中的王城。
大家幾乎不曾親眼見過輝夜。
如果因此而傳出流言蜚語,可能久久不會消失。
「你昏迷了整整兩天,讓我很擔心喔!看到你在馬背上動也不動的模樣,我還以為自己的心臟要停了!」
「啊……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低頭道歉,微微移動身體。
單純是因為輝夜的臉太靠近我的身體。
我們之間的距離極近,她嬌嫩欲滴的嘴唇差點就要觸碰到我的臉頰。輝夜緊貼著我的纖瘦身體,讓人難以想像出她在戰場上英勇揮刀的模樣。
「你退燒了嗎?有食慾嗎?」
我才剛拉開距離,輝夜又湊近過來,開口詢問。
米卡娜晚了一步走進房間,她打斷輝夜接連不斷的問題:
「輝夜大人,幸人大人很困擾,你先冷靜下來吧。」
「唔?這樣啊。對不起,我太亢奮了。」
看到輝夜終於離開身旁,我鬆了口氣。
米卡娜趁機遞給我幾份文件。
「我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大略整理了一下。」
「真不愧是米卡娜,謝謝你。抱歉,讓你擔心了。」
「不會,我不認為你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喪命。」
米卡娜一臉嚴肅地開口。
她似乎真的這麼想,讓我有些畏懼。
我不是超人,也並非不死之身。
我只是人類,該死的時候依然會死。
我一邊這麼思索,一邊迅速地開始瀏覽文件。
與其詢問輝夜或蘇菲亞,我認為直接看文件比較快。
米卡娜統整的資料簡單易懂。
就結論來看,雖然諾克斯受到些許損害,但依然維持著戰力。帝國軍相當戒備輝夜,目前尚未展開行動。
然後,迪蘭刻意隱匿輝夜的命令信,現在遭受軟禁。
「關於迪蘭的事情,你打算等我清醒後再處理嗎?」
「沒錯,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你有權責備迪蘭。」
「我才沒有這種權利。請把他送回王都吧。假若你在這裡專制地審判他,王都的貴族也會感到不滿。既然如此,把他遣送回王都比較妥當。」
「我聽說他扯了你的後腿……?」
輝夜抱歉地垂下眼帘。
當初是她指派迪蘭擔任援軍將領。
儘管是因為周遭的人大力引薦,但任命他的人終究是輝夜本身。
她大概認為自己必須對這件事負責。
「不要緊,畢竟你和蘇菲亞都趕來支援我了,這才是你一開始的目的吧?」
「這曾經是我的目的,你也很清楚吧,王都中的人都希望我留下來。老實說,我本來也這麼認為……」
輝夜的表情愈來愈陰沉。
我總覺得她有一部分是在沖著我發怒。
我完全猜不到她對我生氣的理由。
為什麼會這樣呢?
「輝夜大人,你為什麼生氣……?」
「是因為汝對她有所隱瞞哪?」
從房門口傳來一道口音別具特徵的少女聲音。
就我所知,我身邊只有一個人會這樣說話。
「莉雅西亞殿下!?」
「好久不見。看來汝身體微恙哪,但保重性命最重要哪。」
「謝謝你。你怎麼會過來這裡?」
她是皇國派來的正式使者,由於皇國的立場仍曖昧不清,她應該正被軟禁在王城之中。
就算皇國水兵或許會出現,她依然不可能隻身到臨最前線。
不,用「到臨」一詞也不太對。
莉雅西亞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來到這裡,維里斯的警備並不鬆散。
絕對有人帶她過來。
至於誰有辦法這麼做……
「這跟輝夜大人生氣一事有關嗎?」
「我沒有生氣,只是感到錯愕罷了。你沒有把貝德那件事情告訴我吧?」
貝德那件事。
她指的一定是貝德企圖對莉雅西亞下藥一事吧。
那件事怎麼會傳入輝夜的耳中?
我毫不猶疑,再次望向莉雅西亞。
知道那件事情的人只有我、莉雅西亞、莉雅西亞的隱者護衛梨央,以及貝德本人。
我不認為貝德的護衛會背叛他,也不認為貝德會向輝夜坦白這件事。
畢竟他企圖用藥讓莉雅西亞吐出情報。就算沒有成功,輝夜仍然不會原諒他。
貝德清楚這一點,聽到我答應幫他隱瞞這件事,他才會就此罷手。
這麼一來,只有一個人有辦法告知輝夜了。
「汝並沒有要本宮封口哪。」
莉雅西亞拋下這句話,臉上勾起一抹危險的笑容。
啊,如我所料。我輕輕嘆了口氣。
這麼一來,貝德和輝夜的關係就徹底惡化了。
對於輝夜而言,貝德就像她的兄長,也是支撐國家的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