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I 遇到聖劍的結果

「頭髮是茶色,確實看上去很可怕呢」

四月的某個放學後,下午六點半。在學校的烹飪教室里。

我同班的,記不太清姓杉田還是姓鈴木的女生,對我做出定論。

「……是么」

茶色的頭髮有那麼糟糕么。

一個星期前,我退出了田徑部。原因就是我這頭茶色的頭髮。

我初中三年都在練短跑,在進入高中後的第一年裡也是一樣。可是,在上星期一的開學典禮,我升上二年級的同時,田徑部的顧問也換人了。以前的顧問轉職,新到任的老師成為了顧問。

新到任的那位顧問老師似乎喜歡所謂的「健全的高中生」。

我頭髮的顏色是天生的,我不否認它很惹眼,但我一生下來就是這樣,我也沒辦法。雖然以前惹出過不少誤會,但學校也並不是蠻不講理。上初中時學校就理解了我,上了高中直到去年為止,前任顧問也沒要求我染成黑色。

可是這次不一樣了。那傢伙對我說,健全的高中生不能有茶色的頭髮,運動員更是如此,在高中參加社團活動頭髮就必須是黑色,健康的體魄需要健全的精神。

所以我就試著嗆了一句

『把自然的茶發染成人工的黑色,這樣就健全了么?』

『問題不在這裡吧』

那什麼才叫問題啊……

我留下了我這頭茶發,退出了田徑部。

我走的很堅毅,沒有留戀。我在田徑部並沒有創造什麼驕人的成績,而且走了之後還少了那些嚴格的訓練了,反倒輕鬆不少,將以前投入社團中去的能量分配到其他地方去也相當不錯。能讓我充實起來的東西也並非僅限於跑步。

雖然這麼想,可這一個星期來,我放學之後真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

既然如此,就創造一個興趣吧——剛想到這裡,察覺我心思的田徑部員們就對我說「主宰今後時代的是下廚系男孩」。

於是,我索性在家裡翻了翻做蛋糕的書。不看不知道,竟然在56頁發現了一個超閃亮的豪華蛋糕。

我認定就是它,將烹飪器具取了出來,然而一下子就碰了壁。「蛋白酥皮是什麼?」我弄清楚那是將加了白糖的蛋白往死里打發泡的東西,等我實際試著把它弄得「這傢伙超白的樣子」之後,又「搞什麼鬼,手超疼啊」鬱悶起來,以為終於搞定了的時候,又看到『將事先做好的基本糕坯A(參考第3頁)與蛋白酥皮混合』這段講解,頓時傻眼了。

給我等一下,第3頁我一眼都沒看啊。基本糕坯A是啥?不帶這樣把預先做好當成前提的吧,這讓直接跳到56頁的我情何以堪。莫非這是坑我用的圈套食譜不成!

最後,在我製作基本糕坯A的時候,好不容易打發泡的蛋白也徹底蔫了,變得完全不能使用,於是我就放棄了。

然後今天,我放學後路過烹飪教室門口的時候,看到理科研究社的女孩們正拚命地打蛋白酥皮。

我盯著她們幾乎要將手腕肌肉用壞的動作,這時房間里的不知叫山田還是叫加藤的同學注意到了我,邀請我說:「苅羽同學,要來試試么」

升上二年級才剛剛過班,我們並不很熟,擔心我心想反正回家也是閑著,於是應了聲:「這個我超拿手」

說完之後,女生們「好厲害!好快!好熟練!」對我大肆誇獎,紛紛將裝了蛋白的容器拿過來。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門口附近總有社員在待命,監視著不讓我離開。可能姓山田還是姓惡魔的同學每次和我四目相接,都會向我投來邪惡的微笑。

下午五時許,我的手腕已經徹底陣亡。我趴在桌子上稍作休息,到了六點半手才終於恢複了知覺,而這時其他社員基本已經回去了,只有魔鬼山田留在了烹飪教室。

「苅羽同學,以前是田徑部的是吧?聽說因為頭髮的原因退出了,原來真有其事啊」

隨後冒出來的,就是最開始提到的「頭髮是茶色,確實看上去很可怕呢」這則發言。

「染掉不就好了,黑髮挺好的啊。主宰今後時代的是認真系男孩」

「是么?算了,反正女生只認帥哥,別的都無所謂吧」

我真是太直接了……

「那我回去了,今天謝謝你幫忙。下次有事再有勞你咯」

「嗯?等等,我的那份蛋糕呢?」

惡魔鬼畜揚嘴壞笑,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七點了。外面暗了下來,窗外的操場上已沒有人影。所有社團的活動,都已經結束了。

「手腕疼死了……」

說起來,更衣室里還放著冷卻噴霧來著,用一用吧。

我收拾好東西離開烹飪教室,邊走邊給老媽發郵件。

『晚飯你自己先吃吧』這種話,我在搞社團活動的時候是絕對不會發的。跑完之後筋疲力竭,搖搖晃晃地蹬著自行車到家,吃了晚飯倒頭就睡。不管這樣好還是不好,總之什麼都用不著去想。

我輸完郵件後抬起臉,只見更衣室已經到了。以前在搞社團活動的視乎,我都是在這裡換下制服,穿上運動服,然後去操場的吧。

我正準備進更衣室的時候,聽到了砰砰乓乓的聲音。

在更衣室右側的走廊盡頭,是第二體育館。第二體育館比上課和進行球類社團活動的第一體育館比起來要小一些,有一半面積鋪著榻榻米,主要供劍道社和柔道社使用。

社團活動都已經結束了,究竟是誰還留在裡面呢?我感到好奇,豎起耳朵去聽,聽到了一些氣勢十足的聲音。雖然聲音被門封在了裡面,但還是感覺得到是女生的聲音。

——單純的興趣使然。找點事情打發打發時間吧。

我懷著這樣的想法,把手放在了門上。至少,如果我還在繼續參加田徑部的話,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吧。

我悄悄地把門滑動,從縫隙中向內偷看。

在裡面,有一個女生。她正在空揮竹刀,留到肩胛骨位置的黑髮激烈搖擺。她沒帶面罩,身上戴了胴和護手,穿著袴。

來棲麻央——是今年和我分到一個班的同學。

出席序號跟我一樣是6,座位就在我旁邊。我跟她沒有深交,也並非了解她的一切,但是從印象上來說………………嗯,沒有印象就是印象。

開學典禮那天,我向她打招呼說「請多關照」,然後她「請多關照」向我低頭回禮。每天早上我問候她「早上好」,然後她也回應我「早上好」。她在下午上課的時候可能敵不過睡意,總是昏昏欲睡的樣子。總的說來,她非常普通。

雖然來棲貌似參加了劍道社,可她的動作看上去很古怪。即便在我這個外行人來看,她的動作也絕對不是劍道的動作。

首先,她單手握持竹刀就已經很奇怪了,而且會看的方式總覺得誇張。她可能正在假想眼前看不見的敵人,然而如果用這種動作上去較量,恐怕當即便會被對方拿下一本。

最要命的是,她的動作太遲鈍了,毫無爆發力,毫無美感。

然後,還有一個更應該注意的情況。

她揮舞的竹刀,打中了眼前的某種東西。那個東西擁有人類的形狀,每當她揮下竹刀,鮮紅色內臟就會七零八落。

——那是一具人體模型。

「到此為止了,魔王」

來棲說道。

來棲說道——剛才是什麼鬼。

來棲一點都不害臊地放出那種話,與手臂呈一條直線地舉著竹刀。

我無法判斷究竟發生了什麼,總是她正在進行的,應該是跟劍道無關的其他事情。只不過,我不清楚她究竟在搞什麼。

「你的野心被粉碎了!」

看來她已經把魔王的野心粉碎了。魔王先生的內臟都露出來了,就當是這麼回事吧。

「只要將你打到,世界就能恢複和平……」

如果是這種級別的魔王,感覺就算不專程去打倒世界還是會相當和平。

「對話到此為止了」

一直都是你一個人在唧唧喳喳,能不能別那麼自說自話。魔王都要驚呼出來了。

「納命來——」

來棲說完舉起竹刀,就在此刻,從我口袋裡響起了不合時宜的電子音。我連忙拿出手機,接收了媽媽發來的回件。

『讓人吃飯的郵件可能會樹死亡Flag,下次注意』

這酷酷的日本老媽風格是鬧哪樣,您對亞文化也太精通了吧。

我一邊想著這些,一邊再次從門縫向內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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