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神流的計畫並未如他的預料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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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依被抓走的隔天放學後。今天把頭髮綁在較高位置的七海,與戴著F面具的神流一起走向戰鬥大樓,他們現在正遵從著桃的指示赴約。
然而,七海確信。
(小神會贏。)
七海昨天從神流的口中得知這次的計畫,雖然她無法認同神流將芽依當作是撒下的誘餌,也因為這件事情責備了神流,但她確信這個策略會成功。
(全者依照小神的預期所發展。雖然完全是被持田尤莉亞跟鴻巢桃牽著鼻子走,但小神卻不可能會輸。)
七海一邊以短小的腿快步跟著大步前進的神流,一邊抬頭凝視戴著F面具的頭。
想必在那張面具底下,神流正展露出一如以往的狂妄笑容吧。
眼前等著他們的是【七君主】之間的排名戰,這原本是一年差不多只會有一次的重要賽事。
然而,在神流的身上完全沒有絲毫緊張感。
七海無論如何都認為,接下來等著的,只能說是單方面的蹂躪而已。她認為神流跟尤莉亞她們之間的差距,就是如此懸殊。
仔細想想,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曾經身為絕對君主神樂坂惠理香親信的七友人,即使是在這所學園當中,也絕對是屬於頂尖者中的翹楚,然而在她們身上卻不見足以超越神流的要素。
(這就是小神的君主素養。)
七海不禁屏息。
她原本就知道神流擁有足以凌駕惠理香的君主素養,然而,當兩人相遇之時,神流展現出的才能還不到那種地步。
不,她認為神流的改變相當細微,只不過是不再迷惘了而已。
然而那個細微的變化,就讓神流變得無人可與之匹敵。
(而讓神流改變的契機,大概就是——)
——他打敗了可說是自己師長的神樂坂惠理香。
「小神。」
「幹嘛?」
「你有好好地把GO-PON帶在身上吧?」
「那還用問嗎?一開始跟你簽訂的〈絕對契約〉當中,不就明定必須要隨身攜帶了。」
GO-PON原本是七海隨身攜帶用來防身的幽靈填充玩偶。而神流會把這個帶在身上,只不過因為是契約規定罷了,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
不過,究竟是為什麼呢?
(覺得有點安心。)
總覺得如此一來,自己好像就不會被忘記。
總覺得如此一來,好像就跟神流相系在一起似地。
突然,神流止住了腳步。七海因為在腦中想東想西,不小心就一頭撞向神流的背脊。
「啊,好痛!怎麼突然停下來啦?」
七海從神流身後探出頭來。
「啊。」
七海他們已經抵達戰鬥大樓前了。在視線的前方,可以看見總令人聯想起CCC行動裝置的戰鬥大樓的黑色校舍。
然而,校舍的前方站著那個人。
──是F。
──帶著面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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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崎幸人。
是在短時間內就成立了【反利維坦】的真正的F。
也是在適性測驗中,擊垮神流的男人。
光是如此,就知道他是個應該要提防的男人。不過當七海再次仔細端詳對方,仍滿腹疑問。
(果然看不透這個人。)
七海因為身為學園長的女兒,在那個成長環境中見過許多被稱為權威,或是成為權威的人物。從小就有太多機會可以見到那些人物的七海,讓她憑直覺就能知道對方未來會有什麼樣的成就。而她也是憑藉著這種能力,洞悉了神流的君主資質。
然而,她卻完全看不透幸人的資質。至少他完全沒有像是神流跟惠理香那樣,會站上這所學園的頂點的感覺。那麼,要因此說他是一個毫無能力的人,可思及他至今的實績表現,卻又覺得難以想像。
總歸一句,無法理解。
幸人不屬於七海至今所遇過的任何一種類型的人。
「冒牌F,我可不會讓你過去喔。」
面具男他們與神流正視對立著。
那簡直就像是在相互主張誰才是真正的F。
(小神,我可沒聽說過會有這樣的發展啊。)
七海抓緊了神流的右手手腕。
在幸人的左右兩邊各站著一男一女,分別是沖田龍聖與相模原霧子。兩個人都為B級,也都是幸人的同班同學。
「不讓我過去?你知道我是要去做什麼嗎?」
神流以F的口吻,對戴著相同面具的男子說。
「知道,你是要去跟持田尤莉亞進行排名戰吧?」
「在這之前──」
霧子此時插入了對話。
「那個面具真是令人不舒服,那可是幸人專屬的東西。〈B命令〉,摘下頭上的面具。」
F級的神流無法違抗霧子所下的命令,他只好遵照地摘下了面具。
「哼,終究是冒牌貨,只要一句話就能讓你現出原形。你不這麼覺得嗎,藤白神流?」
面對因為要戴上面具而摘下眼鏡的神流,霧子一邊撩撥起長發這麼說。
然而,神流的目光並未停駐在霧子身上。
自從他出現了之後,神流的視線就未曾離開。
「茅崎幸人。」
「藤白神流。」
兩人相互叫出對方的名字。
儘管七海不太清楚對方的真實身分,但神流一定明白。明白在他的心中,茅崎幸人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小神大概這麼想的吧。)
──在惠理香已經垮台的現在,過去曾經擊敗自己的那個人,可能就會成為唯一的敵人。
神流的視線終於從幸人身上離開,他揮去緊抓著自己右手手腕的七海,旋即開口:
「為什麼要阻撓我?就算我和持田尤莉亞進行排名戰,對你會有什麼影響嗎?」
「藤白神流,你想敷衍過去也沒有用喔。我知道我們將來一定會交手,因為 」
幸人明確地斷言:
「你覬覦著F的位子。」
「──!」
七海驚訝得說不出一句話。
「你已經得到【傲慢】跟【貪婪】了,已經沒有人能與你匹敵了。然而你卻還是想要得到【憤怒】,打算更加壯大自己的勢力。這一點我可無法坐視不管。」
雖然幸人說得理所當然,但站在他的立場,能如此斷言是件奇怪的事情。
因為,如果以客觀角度來看,神流是處於完全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情勢。那是因為尤莉亞在全校集會時揭發神流【七君主】的身分,F級的他隨時都有可能會被迫進行排名戰,因此處於無法正大光明外出的狀態。只要知道神流這樣的現況,任何人都會認為他正處於進退維谷的境地。
然而,幸人卻認為神流非但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他反而是想要更加壯大自己的勢力,打算從尤莉亞手中奪下【憤怒】,並且放眼未來,覬覦著F的位子。
七海知道。
那是──事實。
(這個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輩,至少這點無庸置疑……!)
幸人洞悉了原本不可能知道的事實。
「我是不知道你打算用怎樣的策略打倒持田尤莉亞,但我可以讓你無法如願以償。」
幸人張開了雙手說:
「只要不讓你通過這裡就行了。光是這樣,就足以打亂你的計畫。」
說到頭來,如果沒有前往比賽的地方,神流就無法達成目的。幸人說的一點也沒錯。而神流的機會,就唯有不惜利用芽依所製造出來的這一次而已。很遺憾的,幸人的想法完全正確。
這些事情神流全都知道,但他仍保持一臉平靜地向幸人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出現在這裡?」
「我可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手段。我只是讓【反利維坦】的夥伴,去打探持田尤莉亞的動向罷了。夥伴告訴我持田尤莉亞和鴻巢桃剛剛離開監獄大樓,並走進了戰鬥大樓。因此我認為,你一定會出現在她們要前往的地方。」
「別忘了,建議你監視持田尤莉亞的人是我喔!」
龍聖插入兩人的對話。像是在指責對方多事般,神流稍微瞪了他一眼。
「原來如此。有那麼多可以指使的棋子,我真的很羨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