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二四一八年一月二十一日。蒼生、朱理與玲音回到了磐都宇宙島。
就在兩天之後,一月二十三日。
訓練結束後,玲音接到主任教官楊‧阿赫邁提的會面要求。
「您是說,歸隊命令?」
「沒錯。」
阿赫邁提親口宣告了玲音從未料想過的命令。
「由於現況下傑諾姆斯活動頻繁化,開發機構直屬軍將進入臨戰體制。」
「臨戰體制……恕屬下無知,沒有聽聞過有這樣的制度。」
「不,並非真的有正式名為臨戰體制的制度。說穿了就是命令全部隊進入隨時待命應戰的狀態。」
「我明白了。」
玲音點頭後,阿赫邁提露出了歉疚的表情。
「高城培訓生。更正,沃德少尉。我知道你前來此訓練學校的原委。在你滿規定的就役年齡為止只剩一個月又數天。雖然我們主張你要歸建至隊上至少應該先等你滿十八歲……但事情仍然演變成這樣,我很遺憾。」
聽了阿赫邁提的致歉──又或者是藉口──玲音抬頭挺胸面對著他回答:
「謝謝您。不過,前些日子的事件,讓我深深感到歸隊的必要性。就算沒有這次的命令,我也打算主動提出歸隊申請。」
「……說的也是。」
真由理的戰死在訓練學校的士氣也造成了相當大的衝擊。對日後訓練課程懷抱不安的已經不只有培訓生,甚至連教官也忍不住私下談論。
「那麼,高城培訓生。在本月月底前辦理退學手續,回歸原建制部隊。」
「我了解了。」
玲音向阿赫邁提敬禮,離開了主任教官室。
◇◇◇
「那個,玲音同學感覺是不是有點怪怪的?」
蕾雅如此詢問朱理與蒼生,是在一月二十五日的晚餐時分。
今天晚上玲音說「我有些急事要處理」而拒絕了晚餐的邀約。朱理只好與蒼生兩個人一起到宿舍附屬的餐廳,這時偶然遇見了蕾雅。
「蕾雅也這麼覺得?」
不只是剛才,朱理從昨天就覺得玲音的態度有點異於平常。
「嗯。該說是有點見外嗎,或者是精神有點緊繃……似乎有種讓人難以搭話的氣氛。」
蕾雅的意見與朱理的感受相同。
「……畢竟才剛發生過那種事。就算情緒有點緊繃,也是很正常的吧?」
但是蒼生的想法與兩人不同。
「這樣說也是沒錯……」
「不過,我覺得原因不只是這樣啊。」
朱理與蕾雅也都認為蒼生說的不無道理。雖然不明白詳細的經過,但玲音在進入訓練學校之前就已經與真由理相識。這一點玲音與真由理也都承認。
所以他們了解真由理戰死一事對玲音造成的打擊比自己還大。然而──不,正因如此,感覺她並不單單是變得消沉或沒有心思想別的事。
「不然其他還有什麼原因?」
「你很煩耶。我就是不知道才在煩惱啊。」
對於蒼生的反問,朱理以近乎遷怒的語氣回嘴。
不過她也想不到具體的原因。
無法消解那揮之不去的困惑,三人的對話最終沒有得到結論。
關於玲音那不尋常的態度,最後是在兩天後玲音的親口解釋下真相大白。
「咦?回歸原隊?」
「玲音同學,要離開這裡了嗎?」
這一天玲音邀請了朱理、蒼生與蕾雅。一行人一起來到了當時龍一仍在訓練學校時曾經造訪的餐廳用餐。
「嗯。四天前接到命令了。」
對著訝異的朱理與蕾雅,玲音轉眼看向另一張餐桌。
上次來到這裡,是在前往月球的訓練航海前。那還只是上個月的事。
當時真由理原本坐在那張餐桌旁,走到玲音等人用餐的餐桌向眾人搭話……
「……是在……什麼時候?」
蒼生那僵硬的語氣讓玲音從回憶中抽身。
「預定是在三十號。今天手續已經結束了。」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啊!」
聽了玲音的回答,朱理面露慍色。
「有點難以啟齒……如果在完成手續之前聽見你們的挽留,我覺得我會趕不上命令規定的日期。真的很不好意思。」
由於玲音率直地道歉,朱理也無法再多說些什麼。
「既然是命令那就沒辦法了……」
蕾雅低聲說著,這道理朱理也能理解。
儘管如此,這不代表心理上能接受。
「怎麼會……」
這一點蒼生也相同。不,他所受的打擊似乎比姊姊更重。
「朱理、蒼生、蕾雅。雖然時間短暫,但很謝謝各位的照顧。得這麼早與各位分開我也覺得十分遺憾,不過離開訓練學校不代表永遠不會再相見。我想任務上還是有機會一起努力的,到時候還請多多關照。」
玲音鄭重地低下頭。
「別這樣啦,有夠見外的。反正說不定馬上就有機會一起工作了,到時候我還得請你多多關照。」
朱理回答時的語氣有些粗魯。
「我、我也是。若有機會請多多指教!」
蕾雅則是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玲音同學……」
「嗯?」
「沒事。那個……請多保重身體。」
「我會的,謝謝你。」
蒼生的回答與另外兩人顯然方向不大相同。
就在三天後的一月三十日。
玲音在朱理、蒼生以及蕾雅的目送之下,離開了磐都宇宙島高等訓練學校。
◇◇◇
就在玲音與朱理等人告別的同一時刻。
龍一正在彼得格勒(聖彼得堡)的藏身之處,與尚恩‧歐普萊耶會面。
暗金色頭髮與深藍眼眸的男性,帶給龍一的印象與其說是沉靜,陰鬱二字更加貼切。
年齡莫約四十五歲以上,看起來應該還不到五十。
身高大概比龍一矮十公分,不過龍一與他面對面時也沒有俯瞰著對方的感受。雖然容貌與體格都不含一絲威壓感,但不知為何男性有種讓龍一覺得自己必須心懷敬意的氣氛。
納古魯目前藏身於彼得格勒東北方廣大的加多拉湖中。龍一從該處搭乘接駁艇,經過結冰的涅瓦河河面下方潛入彼得格勒。
前來此處的龍一名義上是羅佩斯與羅莎的護衛。馬克里爾雖然放置在納古魯的停機庫,不過龍一的一般戰鬥技術也不算差。當然了,那並非他被選為隨從的主要理由,更重要的是讓龍一與歐普萊耶有機會見面。
其實龍一等人早在兩天前便抵達藏身之處,但由於前天與昨天歐普萊耶都不方便,一直到今天終於才有機會能坐下來好好交談。
「龍一,坐下吧。讓我們輕鬆地聊吧。」
歐普萊耶指向桌旁的椅子對龍一示意,沒等待龍一回答便徑自坐下。龍一也跟著在歐普萊耶的對面坐下,緩慢的動作透露著顧忌。
「博士,請用茶。龍一也請用。」
這時羅莎端了紅茶上桌。將盛在碟子中的茶杯一一擺在桌面。那動作顯得十分熟稔且賢淑,讓龍一感到幾分意外。他從沒想過羅莎屬於懂得這類服務的類型。
「辛苦了。」
另一方面,歐普萊耶臉上沒有任何困惑,自然而然地舉起了茶杯。眉毛也不挑一下就喝了一口那鐵定仍然燙舌的紅茶,擺著那不知覺得好喝或難喝的表情將茶杯放回碟子上。
「進入正題吧。」
龍一甚至還沒伸手端起杯子,但歐普萊耶毫不在意就這麼挑起話端。
「馬克里爾的運作資料我已經看過了。結果算大致上能滿足。」
歐普萊耶表情紋風不動地如此說道,但龍一明白他正在稱讚自己。
「非常感謝您,博士。馬克里爾是非常了不起的機體。」
所以龍一也回以感謝的言辭。但這並非回應歐普萊耶的稱讚,而是感謝歐普萊耶選擇他成為馬克里爾的駕駛員。
「的確如此。馬克里爾是就目前而言,性能最強的泰坦Dowl。」
這句話似乎隱含著其他含意。但是歐普萊耶沒有給龍一能發問的機會。
「就算與索菲亞的Ear也能對等戰鬥吧。不過遺憾的是,無法斷定必然能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