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3 萌芽的友情,崩毀的友情

我現在在一間有些陰暗的房間里。環繞在我周圍的是釋放出惡臭的「某物」。我可以把它們丟了嗎?應該說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啊?島社長——我呼喚足球社主將的名字。我知道這份工作很辛苦,也知道我不擅長需要體力的工作,但我實在沒辦法繼續忍受這間變成垃圾堆積場的社辦。

我好想念漫研社的社辦。雖然有些凌亂,但該有的東西都放在該放的地方。我已經幾天沒到那裡去了呢……

「吉村、吉村!」

感覺到有人在戳我肩膀,我醒了過來。鼻子好痛。啊,對喔,因為我戴著眼鏡睡著了嘛。雖然記不太清楚,但我好像作了個惡夢。

「你終於醒啦,這堂課已經結束嘍。」

「咦?不會吧?」

因為急忙抬起頭的關係,一陣悶痛席捲了我全身。之前很少使用肌肉的反撲真是可怕。我成為臨時經理已經五天了,現在身體還因為肌肉酸痛而動作僵硬。

叫醒我的甲斐同學在一旁打開便當盒,對我說:「上課後五分鐘你就睡著嘍。」

「怎麼辦,我完全沒有記筆記。」

「就快考試了,你還真悠哉啊。」

大概是連續當了好幾天經理的報應吧,我根本無法抵抗睡意襲來。而且還累到在考試前無法專心聽課,真是太丟臉了。最糟糕的是剛才的課是地理課,上課時寫的筆記比課本的內容更容易出現在考題中。

當我正抱著頭後悔不已時,旁邊的甲斐同學說了句「真拿你沒辦法」,然後把地理的筆記遞到我面前。

「幹嘛?你在炫耀嗎?」

「才不是呢!我是要借你看啦!」

他用筆記本「啪!」地敲了一下我的頭,然後把它壓在我臉上。我來回看著硬是塞給我的筆記和甲斐同學,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

「夠了,我知道這麼做很不像我啦。但是你也很不像你地在努力不是嗎?所以,哎,你就乖乖收下吧。」

甲斐同學說完這些,就頭也不抬地吃起便當了。我一看就知道他只是假裝這麼做而已。甲斐同學,你的耳朵很紅喔。

我在漫研社的社辦換好體育服,然後今天也去當足球社的奴隸。

我因為變成經理所以無法去說服其他社團,但小北等文藝社團的同志們不僅沒有責備我,還稱讚我做得很好。雖然有些傻眼,但這也代表拉攏了足球社的效果有多大。知道其他社團的反應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不會再冷淡地對待我們,就讓我覺得當奴隸是值得的。

我離開社辦後,並未前往社團大樓,而是去了老師辦公室。今天足球社拜託我去買運動用品。我收下足球社指導老師給的社費,朝學校正門走去。

我避開繞著學校外圍跑步的運動社團社員,穿過馬路,只要再跨越車站,就可以看到足球社指定的運動用品店了。足球社已經先訂好需要的商品,我只要拿錢去付就行了。原本以為這是個輕鬆的工作,但是放在櫃檯的東西卻讓我目瞪口呆。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店員大叔會擔心我也是正常的。我看到這些數量明顯超出女生負擔的東西,也不禁沉默了一陣子。

如果是男生或許還勉強拿得動,但指導老師和社長都把我是女生這件事給忘了。我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提了一下,卻連一半也拿不動。

無可奈何之下,我決定來回好幾趟分批拿回去。塑膠袋的提手勒著我的手指,痛死了。有好幾次痛到想鬆手,但我都暗示自己這是裝了薄本的袋子,重新拿好。當我好不容易走到店門口時,自動門正好打開,有客人走進來。我心想對方還真高,下意識抬頭一看,正好和低下頭的阿森四目相對。

「謝謝你,你真的幫了大忙。」

我回到學校時,手上只有一個沉重的塑膠袋。雖然我說不好意思麻煩他,拒絕了好幾次,但他卻率先拿起剩下的所有東西和自己的東西走了出去,我只好感激地接受他的幫忙。

「你買運動飲料要幹嘛?」

「咦?你不知道嗎?我現在是足球社的奴隸……不對,是臨時經理。」

阿森稍微地睜大雙眼,然後像是終於察覺到我穿著體育服似地一直盯著我看。我告訴他文藝創作社的事情後,他便以表情貧乏的臉說了句「辛苦你了」安慰我。

「一開始還在想該怎麼辦,但有很多社團都支持我們喔。已經跟贏了沒兩樣了呢。」

我一邊走向社團大樓,一邊假裝沒有注意到不斷浮上我心頭的想法。

籃球社也是我們正在說服的社團之一,如果我在這裡拜託阿森,說不定可以幫上忙。我一邊祈禱自己的表情不會透露出跟這個計謀有關的蛛絲馬跡,一邊流暢地說起謊來。阿森對我有所虧欠。所以我只要拜託他,他一定會答應吧。但在我開口的瞬間,我們將不再是朋友。就算阿森沒有那個意思,我也會因為他接受了我的要求而覺得虧欠他。我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

所以我發過誓,絕對不會將阿森捲入這件事。

我們抵達社團大樓後,我向阿森道謝,並送他離開。他原本已經邁出步伐,卻又馬上轉身折了回來。

「阿森?」

「廉……我哥最近開始和家人一起吃飯了。」

「這樣啊,太好了。」

得知聽說一直不肯離開房間的阿森的哥哥的近況,讓我鬆了一口氣。我本來就有點在意,但這是私人問題,所以之前想問也無法問出口。

「都是吉村你的功勞,謝謝你。」

「你太誇張了,這沒什麼,別放在心上啦!」

「還有你的臉,對不起。」

「那個也不用在意啦。畢竟是我隨便靠近才造成的。」

他已經賠了我一副眼鏡,也道歉好幾次了。阿森明明已經補償得夠多了,卻總是一臉抱歉地看著我。

別這樣啦。已經很夠了。誒,阿森,我比較想和沒有心存虧欠和罪惡感的你交朋友呢。

我正默默地思考時,阿森突然彎下腰來盯著我的臉。

「吶,吉村。」

「什麼?」

「我也是可以幫上你的忙的喔。」

我一邊眨著眼一邊抬頭看他,結果阿森很難得地笑了。

當我正不斷地回想第一次看見的阿森的微笑,然後默默傻笑時,將我推入地獄的是奴隸主人,不對,是足球社的島社長。

「跟之前一樣,今天也拜託你了。」

我呆若木雞地站在社辦前,島社長則在我身後若無其事地說道。他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社辦的慘狀有什麼好奇怪。

「沒記錯的話,我兩天前才把這裡掃得乾乾淨淨對吧?為什麼現在又變得這麼亂了呢?」

「真是不可思議呢。」

不可思議的是你們社員的管理能力啦。為什麼馬上就弄亂了?為什麼不馬上整理?媽媽如果看到這間社辦一定會生氣喔。

我在這間已經分不清哪些是垃圾、哪些是私人物品的社辦門口沮喪地垂下頭。我最近發現了一件事,「社辦」和「垃圾」都是兩個字呢。真是個偉大的發現啊。

「還有,在打掃社辦之前,先幫我把球送到操場去。我現在有點事要辦,先走了。」

島社長就這樣穿著運動服走出社團大樓,不知道跑去哪裡了。待會兒就要開始社團活動了,是會有什麼事要辦啊?

雖然我沒什麼資格說這種話,但他並不是個認真的學生。既然會被選為主將,代表他對足球懷抱著真摯的熱忱。但是和他說過話之後,不知該說他是暴君還是胖虎,又或者是生性愛欺負人,總之就是個會若無其事地把我這種弱者一腳踹開的角色。

他這種人願意站在反對派,到現在還是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我暗自決定以後要找機會問他理由,接著就把社辦的門窗鎖好,前往運動器材倉庫了。

到了午後仍舊毒辣的烈日下,我推著裝了足球的籠子朝操場走沒幾分鐘,籠子就完全卡在地面的凹陷動彈不得,當我咬牙用力推籠子時,突然有一隻陌生的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我嚇了一跳,沿著手往上看,映入我眼帘的是同班同學真柴。

「預備——」

「咦?啊!」

—要推嘍,里穗穗,一、二、三!」

兩個人一起施力,終於推動了籠子。

「這個好重喔,一個人根本推不動吧?」

真柴同學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又推起了籠子。我出神地看著她只穿著短褲的修長雙腿,猛然想起她參加的是田徑社。

「沒關係啦,真柴同學,你還有社團活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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