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宛如遼闊走廊的莊嚴鋼鐵房間里,有個比平地高了不少的場所,並且被像是簾幕般的東西遮蓋住。
雖然簾幕後面看起來好像還有房間,不過鐵塊王此時就坐鎮於簾幕中的王座——似乎啦。
不管怎麼說,遮住鐵塊王的簾幕相當細密,所以頂多也只能看出裡面有個貌似王座的偌大座椅,然後有個人就坐在上面而已。就好比說,即使隨便來個小鬼頭坐在上面,然後有人跟我說那位就是國王,我頂多也只會覺得「喔——是喔,嗯哼——」而已吧。
簾幕前方站著兩名女矮人,身著異常閃亮的盔甲且容貌清秀。
然後王座的斜後方好像也有人?嗯,有人在那裡吧,看起來像是有人在那裡。
話說回來,矮人之前好像也說過不能直接和國王對話之類的,也許是由發言人負責代替鐵塊王說話也不一定。
雖然遼闊但是並沒有大到太誇張的晉見廳里,除了似乎是鐵塊王的人、站在王座旁可能是發言人的人,還有不知道是站在那裡當花瓶還是負責警衛的兩名女矮人之外,就只有我、伊茲卡、桃比奈、米麗露、戈多海爾德、比里西,以及海內麥莉和阿克斯貝爾杜而已。
很冷清。
意思是其他人沒辦法輕易進到這裡嗎?
大多數的人甚至不被允許踏入這裡。
對於清楚見識到矮人的脾氣,已經開始感到厭煩的我而言,說意外也確實是有些意外。
比起躲在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把物以稀為貴當作賣點的國王——
「怎麼樣啊啊啊!老子很強吧!強到不能再強對吧!大夥跟上來吧!跟在這個強到不行的我身後……!」
——感覺這種性格的國王更適合矮人族。
而且也不是什麼養在深閨里的小姐吶。
當我們向前走去,負責警衛的兩名女矮人便舉起手來,好像是叫我們停下來不準繼續往前的樣子。
雖說我其實可以無視她們,不過由於阿克斯貝爾杜停下腳步屈膝跪下了,所以我也就順勢停下腳步。
除了我和桃比奈之外,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喵耶?」
桃比奈驚訝地轉動眼珠子。
「如月,你太狂妄了吶。」
阿克斯貝爾杜壓低聲音威脅似地說道。
當然,我絲毫不以為意。
「唔……」
阿克斯貝爾杜似乎很不高興,他甚至想站起來,就算要押著我的頭也要讓我跪下。雖說如此,但是在國王面前站著好像也不太好,所以他有些猶豫——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無妨。」
簾幕之後傳來一道聲音,是女人的聲音,代理髮言者是女人嗎?
這倒是無所謂啦,不過阿克斯貝爾杜的樣子好像不太對勁吶?他一臉震驚地瞪大雙眼,凝視簾幕的方向。
「竟、竟然……」
他喃喃自語著。
嗯?竟然?這是什麼意思……?
「汝就是打倒豺狼人王的人類嗎?」
剛才說話的女人又開口了。
該怎麼說呢,那聲音沉靜卻又清澈,而且氣質高雅,一聽就讓人感到舒服——甚至是舒服過頭的好聽嗓音。真不愧是國王的發言人——我已經不這麼認為了,看來不是我原本所想的那樣。
從阿克斯貝爾杜的態度來看,這恐怕不是發言人的聲音。
那麼,這又會是誰的聲音?
「你就是鐵塊王嗎?」
我哼了一聲,輕輕地笑了。
「沒想到矮人族的國王竟然是個女人啊。」
「如月,你別太過分了!」
阿克斯貝爾杜怒聲吼道,但是被我無視了。
「我是為了見你而來,你呢?你是為了什麼才見我的?」
「倘若吾不想與汝會上一面,汝也不可能來到此地了吧。」
「是這樣喔,然後呢?你打算怎麼做?我找你的目的和你找我的目的,誰先說?我都可以唷。」
「如月!你這傢伙……」
阿克斯貝爾杜的臉已經脹紅得絲毫不遜於他的鬍子,雖然他一副隨時都會撲過來的模樣——
「吾說無妨,赤胡。」
結果鐵塊王一出聲警告,他便突然朝鐵塊王叩拜。
「是、是的——!」
見狀,一旁的桃比奈嘴裡含著食指問道:
「吶,小小如月。」
「幹嘛?」
「我要怎麼做才好呢——?坐下來會比較好嗎?」
「隨你高興。」
「嗯——那——我要坐下啰!」
說完,桃比奈時地坐下了。
這時候應該不是坐下來,而是要跪下吧……算了,誰叫她是桃比奈呢。
這時,簾幕里傳來了國王「呵呵……」的低笑聲,雖然真的很小聲,但是不會錯的。
因為這樣,我突然對鐵塊王有了興趣。
明明是矮人族的國王,卻是個女人,有著誇張的名號,嗓音卻特別好聽,然後還會因為桃比奈的舉動而笑出來。
她會是什麼樣的人?
「人類,過來吧。」
鐵塊王說道。
「——這、這件事……陛下!」
該說是「又」嗎?應該說阿克斯貝爾杜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他想阻止卻不能阻止,他肯定只能遵從國王的旨意。
我把槍暫時交給戈多海爾德替我保管,然後朝簾幕走去。
原本站在王座斜後方的人,走過來將簾幕的一小角掀起。對方同樣也是一名女性,以矮人的標準來說格外纖瘦,就人類的標準而言,看起來就像是十二、三歲的黑髮美少女,身上則是穿著富有光澤的輕薄衣裳。
「請從這邊進入。」
「喔喔。」
我從對方示意的方向走進簾幕里。
接著,我看向王座的方向——就在那一剎那。
我的呼吸停止了。
那是個雖然華麗,但是卻顯得過於粗獷的王座,之所以會這麼認為,也許是因為坐在王座上的國王相貌纖弱吧。
擔任發言人的女矮人雖然也相當美麗,但是國王的格調卻不同,相差太多了。
她有著一頭閃閃發光的銀髮,一雙宛如寶石般綻放光芒的藍色雙眸,還有著一身白得透明的白皙肌膚。
我不是詩人,所以無法用適當的詞藻來描述國王的美貌。
唯一說得出口的,就是「特別」二字。
身材嬌小、臉蛋也小、眼睛卻很大,鼻子和嘴巴明明都很小巧,卻有著一種凜然的存在感。看起來不像是有化妝,但是卻像畫了眼影一樣,假使那美麗到令人難以置信的淡紅色嘴唇是食物的話,我肯定會一點不剩地吃進肚裡吧。如果是藝術品的話,則是會讓人想要欣賞一輩子——她的美正是如此地具有壓倒性的威力。
好美。僅只如此,就會像這樣為她傾倒嗎?這是我首次明白且突兀地理解到,美麗這個名詞的本質與價值。
歷代國王是什麼情況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眼前的鐵塊王會像這樣被藏起來也是理所當然的。換作是我也會把她藏起來,也只能藏起來。
如果不這麼做,就會被偷走。只要知道有這麼一個女人的存在,無論是誰都會想要得到她,擁有力量的人肯定會前來奪取她吧。
鐵塊王就鄭重地、好好地被保護在鐵血王國的深處吧,不準任何人見到她,把她的存在當成秘密不準泄漏。
這麼做是最好的,必須這麼做。
「怎麼了嗎?」
看到這道嗓音從這個女人的口中發出來,一股異常感動的心情便再度朝我襲來。如此偉大的我,竟然會因為一個女人說話而感動。
我微微低垂目光,把這個女人看得太清楚可不妙。
「什麼事也沒有啊。」
我緩緩走到王座前,好奇怪啊,雙腳有種騰空的不踏實感。
呼吸。
我悄悄在鐵塊王沒發現時深吸一口氣。
「你就是鐵塊王嗎?」
說出口後,才想到我怎麼說了和剛才相同的話。可惡,這真不像是我的行事風格。
鐵塊王微微頷首。
「正是,吾就是汝口中所說的鐵塊王,汝的名字是什麼?」
「我叫如月。」
「既然如此,那麼吾就稱呼你如月吧。」
「這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