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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色彩的鮮艷度相反,這場戰鬥是呈現出高度細膩的魔法戰。
揮杖生成風刃並放出。
生成的真空波化為不可視的暗殺者,以削鐵如泥的威力砍向對方的腳。發動這招時刻意錯開視線和呼吸,甚至還添加了假動作。這一擊將會──
「──唔。」
「該不會就這點程度吧?」
出其不意又看不見的真空波,被敵人──羅茲瓦爾用腳指輕易踏碎。
這個事實和能夠辦到這點的能耐都讓人說不出話。只是用踩踏就讓魔法消散,形容起來簡單,但要做到可不容易。羅茲瓦爾是用腳指改寫了魔法組成。
將他人透過門操控的瑪那,用不通過門的方式改寫掉。而且還是在賭命的戰鬥中做這種事,根本不是神智清醒的人會做的事。
而且,辦到的是羅茲瓦爾•L•梅札斯──魔法使者名門之後,現任的梅札斯家當家,還有著當代最強宮廷魔導師稱號的男人。
「那麼,這是回禮。」
口氣隨便的羅茲瓦爾用雙手手指和嘴唇──詠唱出三重魔法。
不是合成屬性,而是同時發動三種魔法的神技。這是需要同時思考三件事的瘋狂本領──更何況這還不是他的極限。
正因為比誰都清楚這點,少女──拉姆拚命閃避傾盆炎彈。在他還沒現出底牌,還在「玩樂」的現在,才有勝算。
釋放出的炎彈有紅、藍、綠三種顏色,拉姆用力往後跳,以風刃迎擊。驅趕掉後就要反擊。──但這種想法卻被接著發生的事給打消。
「──!?」
紅色火炎承受了風,彷佛被倒油一樣火力大增,化為灼熱火柱。
藍色火炎被風切開,朝四面八方分散,擴大傷害面積。
綠色火炎吸收風,型態轉為炎蛇,在大地蜿蜒前進,掀起破壞。
為了應付這些變化只好卯足全力。飛越火力大增的火柱,腳踢大樹好避開藍色火炎,而綠色炎蛇就在拉姆著地的時候張開血盆大口咬下──
「──真是的,盡耍小聰明呢,羅茲瓦爾。可是這樣太嫩啰。」
在被吞進炎蛇的腹部之前,悠哉的聲音傳進拉姆的耳膜。可是與悠哉的聲音成對比,產生的結果是壓倒性的壯闊。
炎蛇維持張嘴的姿勢被凍住,飛散的火炎和火柱也都是同樣的下場。跟操縱複數魔法的技術相反,是用單一魔法的極限火力來鎮壓──
辦到這點的,是在空中抱起短小前肢的小貓──大精靈帕克。小貓歪頭,把和身體一樣長的尾巴指向羅茲瓦爾,笑說。
「小伎倆豐富是你勤奮用功的成果吧,但對上我這種對手就成了街頭賣藝。」
「真嚴格。可是這樣看來,愛蜜莉雅大人靠力量闖關的傾向是真傳自您啰?」
「無可奉告。」
雙手在胸前交叉的帕克沒有回答羅茲瓦爾惡質的指責,接著小貓緩緩降低高度,停在正在喘氣的拉姆的臉旁邊。
「沒事吧?太過勉強對身體不好喔。」
「……感謝您的關心。多虧大精靈大人,拉姆才能勉強戰鬥。」
「很逞強呢。不過,我五十步也沒法笑百步。無角之鬼和無依無靠的可愛野生精靈。雖說都是半吊子,但靠我們也是可以跟他玩上一場吧。」
拉姆用袖子擦去臉頰上的黑灰,同時也在內心同意帕克的分析。雖然剛剛想在對方「玩樂」的期間進行反擊,但其實還相去甚遠。
先前跟嘉飛爾開戰,現在跟帕克的合作又不夠充分。但最大的原因在──
「──羅茲瓦爾,你很強。一個人類能夠修練到這種地步,叫我佩服。」
「能被您稱讚是我的光榮。」
羅茲瓦爾優雅鞠躬,回應稱讚。雖然是做作之舉,但他卻從容到可以做這種事,如實說明了戰況對羅茲瓦爾有利。
──在克雷馬爾堤迷路之森深處,以魔女的實驗室為舞台拉開序幕的戰鬥,如今戰場已經遠離實驗室,轉移到森林內。
設施周遭的森林早已被戰爭餘波給搞得面目全非。處處都有火燒痕迹,樹木被風刃砍倒,化為冰雕的樹木也不少。
看了一眼慘狀,羅茲瓦爾用單眼──黃色那隻眼睛看向拉姆。
「帶你們到外頭是正確的。以這種狀況胡鬧,那邊的設施──應該說魔水晶被弄碎的話,我會很傷腦筋~的。」
「──」
「當然,就算那樣你也能達成目的。你不以此為目標嗎?」
「拜託大精靈大人絆住您的腳步,拉姆趁機破壞設施嗎?──別開玩笑了。」
面對針砭,拉姆是一笑置之,羅茲瓦爾意外地張大眼睛。這反應讓拉姆微笑,接著說。
「畢竟,就算做了那種事,拉姆的願望也永遠不會實現。」
「──。話雖如此,繼續這樣下去,對你只會越來越不利吧?為了彌補戰力差距,你採取的手段確實讓我膽顫心驚。但是,可靠的大精靈大人並非在萬全狀態。」
「……是的,正是如此。比想像中還要沒用,拉姆也難掩沮喪。」
「別講得這麼直接啦~。雖然我不討厭就是了。」
聽了拉姆的毒舌,帕克苦笑。然後小貓搖晃長尾巴,盯著羅茲瓦爾看。
「話又說回來,你準備周詳到讓我敬佩。你到底是幾時對莉雅施術的?」
「施術……?大精靈大人,您指什麼……」
「哎,你就聽著吧。從王都回來後我就很難脫離結晶石。假如只有這樣,會聯想到是襲擊宅邸和村莊的魔女教某人乾的好事吧;但是來到『聖域』後都還是一樣沒法現身。所以我想,施術的應該不是敵人,而是自家人。」
不明白帕克話中的意義,拉姆皺起眉頭。但另一方面,羅茲瓦爾沒有打斷小貓的話,而是採取靜觀到最後。
「因為誓約的關係,我沒法離開結晶石的時期是固定的。一開始還以為只是提早了一點。唉,又因為莉雅封閉了自己的記憶,想說我不說話可能比較好。不過,現在我很肯定。」
說到一半,帕克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平常很難想像他的聲音會因情緒產生變化,但現在確實帶著深沉的憤怒。
「你利用我的誓約,讓我無法保護莉雅。你應該是在我們從王都回來之後對莉雅施術的。因為那孩子很黏我。」
「……嚴格來說,是您離不開那孩子──吧?」
「被這麼說,沒法否定自己是個笨蛋爸爸的我,難受得很呢。」
帕克聳肩,羅茲瓦爾沒有否認,而是閉上藍色眼睛。
「很幸運的,愛蜜莉雅大人因為和昴吵架而鬱鬱寡歡。因此在前往『聖域』之前,要在您跟愛蜜莉雅大人的契約中動手腳是很容易的。」
「精靈和術師的契約基本上是不可侵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從外部動手腳的。」
「本來是那樣,但我可是跟碧翠絲生活了很久~喔。好歹很擅長在規範中鑽漏洞。──雖說那孩子有點頑固過頭了。」
道出契約的事,羅茲瓦爾有一下子露出了遙遠的眼神。對此帕克微微下垂眼角,抱起短短的雙手。
「你希望莉雅一直灰心喪志吧。」
「是的。所以說,您很礙事。要束縛您跟昴的行動可說是最煞費苦心的部分。昴是王牌,您對我而言又可能是唯一正面交手會輸的強敵。」
「雖然很不爽,但你似乎跟我一樣相當期待昴呀。」
「怎麼會。──我跟您對他的期待程度,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頓時,至今一直從容不迫的羅茲瓦爾,語氣略顯生硬。
講到對昴的期待,羅茲瓦爾手貼胸膛,但卻握拳。目睹他這舉動,拉姆感到自己單薄的胸口一陣疼痛。
昴被他期待到這種地步。明知現在不是這種時候,但拉姆還是忍不住嫉妒。
「對我來說,他是能讓我觸及悲願的最後關鍵。跟在測試能不能把愛女託付給他的您完全不同。」
「──少在那邊吠,羅茲瓦爾。」
面對在聲音中灌注激情的羅茲瓦爾,冰冷敵意化為極寒冷氣傾注而下。豎起灰毛強化存在感的帕克又接著說。
「就像你的悲願,我也是把存在理由奉獻給莉雅。這樣的我有可能輕易把莉雅託付給其他人?少狂妄了,魔女的弟子。」
「……聽您這麼說,是想起了誓約之前的事了──吧?」
「從狀況推測也大概知道。不過,這裡是誰的森林,對我課以誓約的又是誰,只要細想就猜得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