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五章『在唇瓣抹上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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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再度往前拉。

「聖域」成立的真正過去被講述,大家知道了隱藏在背後的真相。於是也就備齊了條件:去質問一開始就知道還策劃一切的人的真正意圖。

──羅茲瓦爾•L•梅札斯,與他正面交鋒的時刻到來。

幹勁十足的一行人急匆匆地離開墳墓,走在通往聚落的路上。盡頭就是營造這局面、足智多謀的主使者。

「在鬼點子方面,俺覺得首領也不遑多讓。」

「很難聽耶……功力高下之類的先不講,試想我要是有跟羅茲瓦爾一樣愛耍小聰明的風評,如果光走在路上就被人丟生雞蛋該如何是好啊。」

「說是這麼說,但那到底是怎樣的不安啊。還有丟雞蛋太浪費了。」

大家的觀點各自有微妙的落差,一行人邊交談邊整理彼此的想法。特別是剛成為同伴的嘉飛爾,當務之急是要共享他的情報。

因為沒有時間可以悠哉,所以說明不得不十分快速並臨機應變。

「嘉飛爾,說實在的,你跟羅茲瓦爾合作的範圍有哪些?」

「本大爺跟那傢伙~?怎麼可能呀。本大爺會跟那傢伙講的,都是愛蜜莉雅大人跟首領的事啦。後面首領你們來了之後,連話都沒講上了。」

「還真是把負面溝通發揮到極致……不,我懂。雖然懂,但沒想到你會厭惡情敵到這種地步。」

「……又不光是那個理由。本大爺就是看那傢伙不順眼啦。」

嘉飛爾別開視線低語。他跟羅茲瓦爾的交情應該超過十年,由此能夠窺見昴所不知道的複雜感情。

只是,嘉飛爾的應答讓昴肯定了自己的擔憂,於是嘆氣。假如嘉飛爾的反抗行徑並非羅茲瓦爾下令的話。

「不只嘉飛爾,還有琉茲小姐她們跟席瑪女士。當然,拉姆也不例外,包含愛蜜莉雅的事在內,那傢伙也準備得太周全了。」

「在事前準備的時間點上對我們完全不利,再加上敵方的手段周到。要現在開溜嗎?」

「非常遺憾,現在隊伍的方針是『保命為主全心全意』啦。」

奧托佯裝消極,昴也逗趣回應,然後對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嘉飛爾解釋。

「也就是說呢,這次這件事,幕後黑手羅茲瓦爾的布局可不是半吊子。假如你是跟那傢伙做交易才反對解放『聖域』的話,那事情還好說……」

「俺才沒有!什麼交易!本大爺可是憑自己的意志頂撞首領的!」

吼到像要咬人的嘉飛爾握緊掛在脖子上的輝石。他會不經意地做出這舉動,是因為想用物理性的方式確認自己的意志所在吧。

恐怕他本人也很不安。就像琉茲因席瑪所說的「聖域」的真正任務而感到混亂,他也質疑自己反骨行為的出發點。

把苦惱的他夾在中間的昴和奧托面面相覷。

「假如相信嘉飛爾的自白的話,狀況對敵人有利這點,就只是因為邊境伯好運到嚇人而已。」

「那傢伙有夠可怕。幸運啊,不就是我們最缺的數值嗎。」

兩人都做出苦瓜臉,然後嘆氣。見狀,嘉飛爾不是驚訝,反而是感到不對勁而皺眉。

「是說,為什麼首領和小哥都這麼冷靜呀?要是你們的推測是正確的,那在『聖域』的人全都被那傢伙玩弄在股掌間耶?」

「你跟得上我們的對話嘛。沒錯,假如真的是那樣,那確實很麻煩。」

將原本的幫手利用到最大限度,不從者就以花言巧語誘導,羅茲瓦爾就這樣擺好將死「聖域」和宅邸的棋譜。而被巧妙誘導的棋子當中,名列前茅的當然就是昴和愛蜜莉雅吧。

然後,幾度折磨昴的不確定要素「嘉飛爾」──連他都被編進計畫中,羅茲瓦爾的思緒到底周密到什麼程度?

──那股執著和執行力所達到的領域,已經到了可以用「魔人」來形容的地步。

接下來一行人要去的,正是那個魔人的居所。兩人即將與魔人直接對決卻還能互嗆吐嘈,讓嘉飛爾感到困惑也是正常的。

「說起來,首領你們要去那傢伙那兒幹啥……」

眼神帶著疑慮,嘉飛爾說出理所當然的疑問。

但很遺憾,沒時間回答他的問題。要說為什麼──

「──到了。」

昴一出聲,三人就停下腳步。面前是石砌住房──該打倒的幕後黑手羅茲瓦爾的臨時居所。

「雖然沒有預約。」

用嘴炮也無法抹去緊張感,三人就這樣踏進建築物內。室內的空氣乾燥,最裡面的門後頭有人的氣息。──感覺得到羅茲瓦爾的存在。

站在門前,昴猶豫了一下。然後──

「──進來吧,昴。我剛好也準備完畢了~喔。」

「──」

穿透門板傳來的聲音,讓三人屏息。昴轉頭,以視線朝眼神緊張的奧托和嘉飛爾他們確認意思。

「他說『準備』耶。」

「都到這地步了是準備什麼呢。……我們不會變成黑炭吧?」

「放心吧。你變成灰的時候我也會變炭渣。不會讓你一個人死的。」

「這根本沒法讓人安心嘛!」

很在意他說的「準備」是什麼。但對方又不是那種不識趣到不分青紅皂白就攻過來的人。對羅茲瓦爾有這種莫名信賴的昴把手放在門上。

然後──

「哦,是這回事啊。」

看到羅茲瓦爾的「準備」後,昴吐氣,同時這麼說。

在他吐氣後才看進房間的兩人,看到相同東西後各自產生呈對比的反應。嘉飛爾咂嘴,奧托則是驚訝到瞪大眼珠。

這麼說來,奧托是第一次看到吧。

「在這個時間點,特地來到我這兒。所以,是有什麼要事──嗎?從形勢險惡來判斷,可以想做是來探求和平條件的嗎?」

用開玩笑的口氣說完,羅茲瓦爾睥睨站在入口的他們。

──把臉抹白,畫上詭異的眼影,在唇瓣抹上殷紅。就是平常看慣的小丑妝。

離開床站起來,看了就痛的繃帶隱藏在奇裝異服下,言行舉止都帶著讓人無從掌握的氛圍,已經沒必要隱藏自身執著的魔人就站在眼前。

帶來的衝擊頗大,可以想見第一次見到他的奧托震驚到不行。瞥了他一眼,昴朝羅茲瓦爾聳肩。

「竟然化全妝來迎接,讓你這麼有幹勁,我很害羞。」

「沒什麼,用不著在意──的喔。畢竟,你不是對我說──了嗎。說還想像這樣跟化妝的我面對面。」

「哦~這麼說來是呢。」

跑來找他說要挑起最終勝負的時候,離去之際確實有這麼說過。但怎麼也沒想到他真的會化好妝來迎接自己。

「原本對我來說,化妝就像是戰鬥準備。為了提醒自己這場比賽輸不得,所以我才用化妝做為自我暗示的──手段啰。」

「原來如此,就像是戰鬥妝……真的嗎?不是唬我的吧?」

「這個嘛,要信不信就看你自己啰。用化妝做好戰鬥準備,然後迎接你……這就是我的覺悟表現,怎~樣?」

羅茲瓦爾話中有話,壓低聲音說。於是昴認真接受他的戰鬥妝。

就像昴這次賭上一切,羅茲瓦爾在這場戰鬥中也傾盡全力。彼此都了解這點的兩人在此相會,感覺像是中間真的隔著棋盤在對奕。

「那麼,回到最初的問題吧。昴──。你來這裡做什麼?」

一進房就被問的第一個問題,也是嘉飛爾沒能問完的問題。被要求答案的昴屏氣。來這裡的目的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

「──招降。」

2

──招降,意思就是要對方承認敗北。

「──」

昴這一句話,讓室內充滿沉默。

他的宣言並沒有嚇到已事先知道他目的的奧托,因此對此產生反應的就只有眼神溫度下降的羅茲瓦爾,以及雙眼浮現動搖的嘉飛爾。

「招降是──……」

「就是字面的意思。你剛剛想問菜月先生來邊境伯這裡幹什麼,這就是答案。」

嘉飛爾沒把握地敲牙齒問,奧托沉著回應。而凝視羅茲瓦爾的昴則接著背後的聲音,說:

「正是如此。你的周詳令人佩服。老實說,我真的有好幾次覺得不行了。可是,你的話應該了解。你所擺的棋譜,正在瓦解。」

「確實呢。的確,如你──所言。狀況肯定有變化。這點,你的同行者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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