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個」,在名為「自我」的存在深處里紮根,表達自己的存在。
分不清是冷還是熱的黑色沉澱物帶著溫度,從菜月•昴的角落循環到另一處角落。昴對這股異樣感覺心裡有數。
所以說,雖然產生了「為什麼」這樣的疑問,卻不會好奇是「為了什麼」。
也用不著煩惱這是什麼。若要說有什麼該煩惱的,就只有一點。
──要叫「不可視一擊」,還是「看不見的手掌」,還是「感知不到的衝擊」?
每個都很難聽而且換湯不換藥,全都欠缺了帥氣。
這一定是只有昴看得見的手臂,只有昴可以操縱的手掌,因此──
「Invisible•Providence……『不可視之神意』,就這麼命名吧……」
「……咦,你剛剛說什麼?」
微微睜開眼睛,意識朦朧的昴喃喃自語時,這麼問的人闖入視野,是個驚為天人──但不是天使的美女。
理解到這點,眨眼數次後,昴知道自己剛剛醒轉。於此同時,也感受到腦袋底下的柔軟觸感,以及了解到近在眼前的人是愛蜜莉雅。
「啊……我又睡在愛蜜莉雅醬的大腿上了呢。」
「嗯,對呀。像這樣子給你睡大腿,是第幾次了呢?」
「省略諸多狀況的話,是第三次了吧?因為都是作為跨越關鍵障礙後的獎勵……」
「是是是。」
享受獎勵的昴開始油嘴滑舌,愛蜜莉雅用老方法帶過。接著昴回想起失去意識前被痛毆過的事。
「欸,愛蜜莉雅醬,我的臉怎樣了?沒有變成不想看第二眼的狀態吧?」
「沒有,放心喔。沒那麼奇怪。」
「沒惡意的回答反而更傷人!」
愛蜜莉雅覺得莫名其妙,昴則是在她的照看下輕輕活動自己的手腳。要動的話還是可以動,但畢竟全身挫傷還傷到骨頭,所以不能說是活動自如。
「啊,不行,別亂動。你要安靜休息才行。」
「要離開愛蜜莉雅醬大腿這個樂園,我也很惋惜……可是不快點找人的話,我怕奧托他們會死在森林裡。」
腦袋清醒後,就想起把嘉飛爾搞得全身是傷的奧托。據嘉飛爾所說,拉姆也有摻一腳,所以昴很擔心他們的安危。雖然依照嘉飛爾的性格,不至於會演變成奪取性命的狀況──
「在他們變成森林的肥料之前,至少要救活拉姆……」
「不要隨便把人當肥料,還有就不能擔心一下我嗎!?」
「這、這麼強烈彰顯自我的吐嘈……」
昴朝搖搖晃晃的身體注入活力,試圖站起,但聽到聲音後就瞪大眼珠,視線從愛蜜莉雅移到正旁邊。坐在墳墓石階上的骯臟青年映入眼帘。
雖然被泥土、泥巴和血弄髒,但那毫無疑問是奧托•思文。他配合昴的視線舉起手,微微一笑。
「我很慘,但菜月先生似乎也不遑多讓。不過……」
「喝啊──!」
「嘎呼──!?」
惺惺作態的奧托,突然吃了昴飛撲過來的頭錘。肚子中招的他變成昴的墊背,哀嚎罵道:
「干、幹嘛突然這樣啊!?剛剛是互相嘉許彼此奮鬥的時候吧!?」
「吵死了,笨蛋,笨蛋!少耍帥啦!都怪你擅自亂來搞得計畫整個泡湯!但是要是沒有你的助攻可能就沒法撂倒嘉飛爾,所以不感謝你還不行呢!」
「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了啦!」
為他平安無事感到安心,為被他所救一事感到感激,還有害自己沒法直率感謝的害臊,混在一起搞得昴講起話來支離破碎,聽得奧托是高呼抗議。
看這反應,他果然是奧托。昴安心地撫摸胸膛。
「總而言之,你沒事就好。是說就算你死了變成幻影,感覺頂多也就站在枕頭旁邊吵人。……拉姆也沒事吧?」
「醒過來看到拉姆小姐倒地時我真的心涼了一下。不過她的狀況沒有外表看起來糟糕,所以又鬆了一口氣。反倒是背起她後聽她毒舌比較痛苦。」
「因為那傢伙的嘴巴只對家人寬鬆。……你是怎麼說服她的?」
「不把理由告訴菜月先生,是她願意幫忙的條件之一。」
奧托用雙手蓋住嘴巴,以此明示自己不打算說出口。
老實說很在意,但要奧托說溜嘴恐怕很難。那麼明辨是非的人,不會賭上性命來配合昴的胡言亂語。
「可惡。」
「好痛!為什麼剛剛打我!?」
「他害羞,難為情啦。」
愛蜜莉雅微笑插嘴昴和奧托的對話。這時,她的身旁不知何時出現帕特拉修。地龍的鼻子湊過來,愛蜜莉雅用纖白玉指溫柔撫摸。真是出人意外的交流。
「我的愛蜜莉雅醬,和我的帕特拉修感情這麼好……好美的一幅畫。」
「不要亂講話。這孩子可是一直很擔心你呢。」
「嗯,我知道啦。」
愛蜜莉雅譴責,昴苦笑,走向帕特拉修,然後伸手帶著感謝要觸碰黑色鱗片,但這時──
「嗚哇!?干、幹嘛!?」
手被尾巴打了一下,昴縮手,淚汪汪地跟帕特拉修抗議。但是帕特拉修卻用黃色的眼睛瞪著昴,像在責備似的。
聽到她發出不開心的低吼,昴變得畏縮。
「需要翻譯嗎?」
「不,就算是我,這個用不著翻譯也懂啦。」
身後的奧托這麼說,昴輕吐一口氣。
「──不要讓她擔心,對吧。」
「順便加上『不要得意忘形』、『不會有下次了』、『你也設身處地為我想想』,這樣比較符合她生氣的感覺。」
「講真的你的女主角力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要參加我的女主角競賽嗎?」
就著舒緩的表情,昴再度伸手。這次帕特拉修接受撫摸,用無可奈何和寬容的態度接受昴的謝意。
在「聖域」里,老是受到奧托和帕特拉修的幫助。
還是老樣子,能力不足的自己為了要跨越一座山頭,就得藉助多人之力。欠下的人情真的有還清的一天嗎?
「是說,我靠借貸人情才突破的山頭嘉飛爾呢?」
「嘉飛爾的話,現在在那邊。不過不要打擾會比較好喔。」
「打擾什麼東西?」
昴歪頭問,愛蜜莉雅手指貼嘴唇,說:
「因為……現在拉姆在看護他。」
2
「嘉飛,醒來了?」
睜開眼睛後最先看到的,是心儀少女的臉龐。
很想一開始就看到卻又不想看到,心情很複雜。刻意不去在意胸膛里有點吵人的心跳,嘉飛爾震響喉嚨。
「啊……醒了。──呃啊!?」
「那就快點滾開。人家的腳都麻了。」
頓時,嘉飛爾的腦袋從柔軟的感觸間墜落到草地上。含恨地撇頭看過去,原本側坐在草原上的拉姆正在拍大腿,還一臉不爽地問:「幹嘛?」
這態度實在不像是剛剛有出借大腿給暈過去的嘉飛爾。
「還是一樣是個欠缺溫柔的女人。」
「面對值得溫柔對待的對象,該溫柔以待的時候拉姆就會溫柔。沒那麼做,就代表不是那個時候。」
「……本大爺沒那個價值嗎?」
「真是徹底表現出你想聽到什麼的發言呢。所以嘉飛你最好別跟毛一塊混。想探聽女人的真心話,要再多下點功夫。」
「好痛!」
垂下視線時,額頭被拉姆伸指一彈。
被彈的地方是遇上事情會習慣去摸的傷疤。摸著那道白色疤痕,嘉飛爾盯著衣服臟掉的拉姆看。
害她慘兮兮的正是自己,不過她也相當亂來。
「你身上沒留下疤吧?有的話,嫁給本大爺……」
「拉姆拒絕。弄傷人麻煩用其他方式負責。──說起來,都要怪嘉飛太狂妄自大了。竟然丟下輸了的拉姆。」
「────」
拉姆嚴厲的究責視線,讓嘉飛爾沉默。
視線中的憤怒,來自於戰鬥到最後竟然手下留情。明明拉姆倒地、奧托掉進叢林,但他卻沒有給予致命一擊,這正是嘉飛爾的弱點。
一方面是因為拉姆是心上人。可是對於外人奧托,甚至是昴,嘉飛爾都沒有真的要他們的命。
──因為他缺乏身為戰士最重要的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