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結果,被惹怒的特蕾西亞一晚上都沒露過臉。連解開昨晚的誤會的機會都沒有。
「哼,一開始是不是誤會還是兩說呢」
這樣滿腔怒火地說著,是正一起用早餐的卡羅爾。追上不高興地回屋的特蕾西亞,聽了她一晚上訴說的她,即便是伶俐的美貌也無法掩蓋地敵視著威爾海姆。
雖然已經習慣了被她針對,但是現在的視線比之前還更尖銳。
「——」
「啊啊,格林,抱歉。本來,一起吃早飯是我提出的……」
『請不要在意』
無聲地在席間勸說,卡羅爾的兇狠表情稍微緩和了。苦笑著拿出筆談的紙。就這樣三人就座了。
只是,無論等多久都等不到特蕾西亞,威爾海姆又開始嘆氣了。
「所以呢?聊了一晚,連勸她出門一步都做不到嗎?」
「明明是你傷特蕾西亞小姐的心如此之深才對!這也好,那也好,都是因為你這個傢伙的不檢點引起的!稍微有點羞恥心吧!」
「你這傢伙,還要提起嗎?你這尖銳的口氣是很讓人懷念沒錯,但是不要得意忘形了」
還沒開始吃飯,卡羅爾和威爾海姆就開始越過餐桌互相敵視著。
以不在場的特蕾西亞為中心,兩人的關係可謂是非常複雜了,只是,兩人確實都很重視特蕾西亞的事情。然而這個共同點,現在卻成了兩人之間矛盾的致命的導火索。
一觸即發的劍氣彷彿噴洒著火花,隨時要把餐桌變成戰爭——就是這樣的場面。
『到此為止』
兩人之間插入了一張紙,紙片的兩面寫著相同的話語,讓兩人停止了可怕的對峙。無聲的戰士向戰友和戀人投以嚴肅的目光,指了指餐桌。
那裡放著的早餐是格林親手做的,冒著的熱氣已經漸漸消散了。
「抱歉格林、讓飯菜變涼了,我們開動吧……」
「——」
對於難得變得強硬的格林的主張,卡羅爾立刻變得溫和了起來主動道歉,看了戀人的表情,格林溫和地笑了。接下來看向了威爾海姆。
那和看向卡羅爾時相似的微笑,帶有絕對無法違抗的決心。當然,威爾海姆也被氣勢壓倒,沒有了一定要分出現狀是誰的錯的打算。
「……抱歉了吶」
移開視線,威爾海姆用小到聽不清的聲音道了歉,讓格林聽到了滿足的話語。
格林做的早餐,比起特蕾西亞當然是差了點,但是也是令人滿意的一餐。早在王國軍共事時,威爾海姆就很清楚他做飯的特長了。
「真是令人懷念的味道」
喝著鹹味的鮮湯,威爾海姆下意識地呻吟道。聽到了這個的格林稍微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很快拿出了一張紙,迅速地寫道
『昨晚聽說的,你要回王國軍了嗎?』
突然給出的書面的質問,是關於威爾海姆未來去向的內容。
尖銳的筆鋒留下的飄逸字體,彷彿傳遞著格林本人的質問的口氣一樣。昨晚惹怒特蕾西亞後兩人為了吃完都拼了命,結果幾乎沒有閑暇好好交流。
對和文字一樣聚精會神地看著的格林,威爾海姆喝完湯說
「這件事我和博爾多說過了,結果卻好像行不通。那傢伙,一直說著些聽上去了不得的話把我勸退了」
「不是聽上去了不起而是本來就很了不起。謝魯蓋夫閣下在內戰時也為你活動過,還被招到王國軍司令部做檢查。他作為平民,爵位之高已經是一個異例了。而且,爵位的升格也已經內定……」
「你還真是知道得清楚啊,格林要嫉妒了哦」
在聽到意料不到的博爾多的晉陞話題時,威爾海姆揶揄說。但是威爾海姆的揶揄,很快就被之後卡羅爾的話給擊碎了。
「因為家業的關係,才對王國的內幕如此了解的。畢竟要是特蕾西亞大人從『劍聖』的職位上引退的話,會變成什麼樣之類的,必須了解清楚」
這是對授予特蕾西亞的『劍聖』稱號,卡羅爾的個人見解。
「威爾海姆。我希望特蕾西亞大人以後能過上安穩地笑著的生活」
「——」
「你這混球的死活,說實在的我沒有興趣。但是,如果這和特蕾西亞大人的幸福相關的話就不一樣了。——所以我可不希望你只是看上去能給特蕾西亞小姐幸福」
抖動著纖長的睫毛,卡羅爾認真地看著威爾海姆。那眼神和聲音中的氣概,一定是她每一天對特蕾西亞的珍視的結晶。
雖然為「劍神」所愛,然而心地善良的她在人間也不止被威爾海姆一個人挂念著呢。
「——啊啊。我也是、只有這一點是我無論如何也想達成的」
點著頭的威爾海姆,覺得卡羅爾此刻看上去也沒那麼不順眼地回答道。
2
充滿緊張氣氛的早餐結束後,格林和卡羅爾兩人告辭離開了宅邸。
卡羅爾直到最後都在無數次地向威爾海姆念叨著特蕾西亞的事,格林則安慰著那樣的她,留下『在軍隊等著你哦』的激勵就走了。
「這傢伙也好,那傢伙也好,就不能直白地和我說嗎」
送別兩人,回屋的威爾海姆感到一陣虛脫感喃喃道。
「那個,我現在要出門了。會好好在晚上回來的所以別擔心。……今天一起吃晚飯吧」
「——」
一言不發就出門會讓人不安,於是威爾海姆解釋說。
這樣告別後,房間內傳來一陣衣服摩擦的聲音。把這個反應作為收到的訊息,威爾海姆出門了。
結果,在還沒能見到特蕾西亞的臉的情況下,威爾海姆一個人走向了清晨的王都。
這樣走在王都的街頭也是長久沒有的事情了,威爾海姆對街頭氣氛的變化驚訝極了。
兩年前,『亞人戰爭』最激烈時的王都與現在相比,氣氛完全不同。
並不是可見的實物有什麼大不了的變化。街道本身還是那個樣子,只是走在路上的行人的表情和心情的變化就有這麼大的差別。連日照都變得更讓人感到明亮溫暖了。威爾海姆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內戰時,王國內時常蔓延有不安和惶恐,如今陰霾散去,人心也重新變得安慰悠閑。——這應該是不錯的變化吧。
而後,也正是為這個變化,特蕾西亞揮劍奮鬥了兩年。
「——」
作為『劍聖』度過的兩年對於特蕾西亞來說,應該是痛苦和混亂的時光吧。但是,也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日子,才有由此誕生出來的和平。
理應讚美如今的光景才對,威爾海姆卻抱著複雜的心情。
「——和宰相輔佐說好的一樣呢,我是威爾海姆·特雷亞斯」
「嗯。聽說過你。請向這來」
心中的情感如同旋渦一般,威爾海姆走進了王都的頂峰——格林尼卡王城,並向城門衛兵傳達了自己來此的理由。
身披利甲的魁梧衛兵的帶領下,威爾海姆靜靜地在走廊前進著。
王國軍時代,幾度走進過王城不過,這樣一個人走進王城還沒有過。時遠時近,王城留給他這樣的印象。
「宰相輔佐在這裡等你」
領頭的衛兵打斷了他的回想,威爾海姆在目的地前和衛兵分別。從外側敲響木門,等候房間里傳來「請進」之後,威爾海姆打開了門。
迎接的房間內部,是和王國宰相輔佐頭銜不符的樸素內飾,除了辦公桌和接待用的沙發外,剩餘的傢具就只有書架之類的。
專註於實務的內部風格,確實和主人的氣質很相稱。
「歡迎光臨,威爾海姆閣下,請過來吧」
「啊啊」
聽了如太陽般溫暖的知性聲音,威爾海姆如言坐了下來。坐在對面的是身材細長的文官——麥庫洛托夫·馬庫馬洪,既是威爾海姆約定的對象,也是他回歸王國軍的關鍵。
「昨天沒能好好詳談,特意讓你來這裡一趟不好意思了啊」
「……沒事,昨天和今天都耽擱您的時間幫我,我這邊才是,要感謝您」
「——嗯,原來如此。這還真是和從謝魯蓋夫卿那裡聽說的一樣呢」
形式地交換社交辭令後,麥庫洛托夫溫和地笑著點了點頭。對這個反應威爾海姆皺了皺眉,說著「哪裡哪裡」搖了搖頭。
「我和你的見面,除去單向的,距今已經是4年以上事情了。回憶起那時的印象,對這變化還真是令人感慨」
「單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