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陣子,卓格夫隊出現一個火熱話題。
是跟隊伍主幹有關的大事,每名隊員都能切身感受到極大變化——甚至可以說是驟變。
「——拉茲洛,退下。」
用劍接住斧擊的威爾海姆命令隊員。剛好是被叫到名字的隊員被敵人猛攻逼到緊要關頭的時候,察覺到隊員有難的威爾海姆如風一般奔回來,邊為他承擔敵人攻勢,邊發出剛剛的話。
擋在上氣不接下氣的隊員面前,頃刻之間便將敵人頂回去。手持斧頭的獸人被劍鬼的氣魄給壓過,身體被橫劈之後慘嚎倒地。當然,接下來就是追擊對手給予致命一擊的場面——
「我拉你。快點退到後方,傻子。」
但威爾海姆在把敵人頂回去後就沒再窮追猛打,反而還攙扶受傷隊員。難以想像細瘦的他竟然一拉就把身形比他壯碩的隊員拉起來。被救的隊員提心弔膽地道謝。
「對、對不起,副隊長!」
「有空道歉的話,平常就多鍛煉好讓自己變得有用點。要是那麼喜歡後頭,那不管過多久,前線都會有個洞。」
嘴巴說著惹人嫌的話,但腳步又看得出運送傷者的貼心。其他隊員也幫忙掩護後送行為。等傷者平安撤退,劍鬼又回到戰場。
然後持劍一舉掃除擋路的敵兵,開出一條路同時大喊。
「別像小鬼頭打架,卓格夫隊!看著前方,戰鬥!!」
不只對自己,還鼓舞周圍的同伴,然後奔跑。
每當銀色閃光亂舞都會有敵兵倒地,戰場的士氣以劍鬼為中心在提升。
「劍鬼」威爾海姆·托利亞斯的名字,如今雄赳赳氣昂昂威震八方,甚至傳出——他是王國軍的希望、亞人聯軍的絕望。
「那個男人怎麼會變這樣……真噁心。」
「不要這麼說嘛,卡蘿姑娘。威爾海姆也有自己的想法呀。不過說真的,長年看著他的我也覺得他的變化有點噁心!」
以斧槍擊潰面前的隊伍、粉碎亞人的波爾德以豪邁大笑響應卡蘿的意見。斜瞄他一眼,卡蘿以長劍牽制攻過來的敵兵,同時繼續動嘴巴。
「我可是知道他以前是怎樣的人,那不是用心寒就能形容的。他一定是在策劃什麼才這樣做……總有一天會露出馬腳的。」
卡蘿的眼神像在看可怕的東西,身旁的格林則是敲盾牌表達意見。平常溫和的表情,現在卻露出譴責。卡蘿見了,縮了一下肩膀。
「對不起,格林。可是,我實在是不習慣……」
「如何看待那傢伙現在的作為,隊伍裡頭的意見也很分歧。不過,我跟格林還有其他隊員的結論一樣。雖然變動劇烈……但這變化不會不好。」
「……這我也知道啦。」
「唉喲,正所謂『鋼鐵會因為熱度和槌子改變鋒利度』,因為他是彆扭的傢伙嘛。搞不好有契機的話,他意外地會是變化得很快的那類型。假如那個契機是女人的話,就更有意思了。」
「嗚……」
「怎麼著,你那反應。是想到什麼了嗎?」
卡蘿對自己的話有反應,使得波爾德好奇地盯著她看。對此卡蘿不悅地撇過臉,端正的臉龐面露難色。
「就我來說……跟我本來的職務有關,頂多只能這樣講。請體諒。」
「所以說不是沒關係啰。唉呀,知道了。我不會再多問了。」
「感激不盡。不過我真的還是不習慣……」
卡蘿的視線盡頭,威爾海姆再度保護同伴然後橫掃敵人。在戰鬥時幫助隊友還給予確實的建議,簡直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要是因此精神不集中導致戰鬥力低下的話,就能說他是多管閑事;可是威爾海姆的劍並沒有因此變鈍——不,劍氣甚至比以前還強烈。
「————」
「好啦,我知道了,格林!不要大意,排除敵人吧!」
無言的格林表示不能輸給威爾海姆,卡蘿也贊同並加以配合。看著兩人並肩加入前線作戰,波爾德雙肩扛著斧槍說:
「假如是態度上的變化,跟格林開始交往的卡蘿姑娘也變了很多……只是她沒自覺吧。真是的,大家都還是年輕人啊!」
大笑後往旁邊看以徵求同意,但習慣性看過去的位置卻沒有熟悉的面容。波爾德用手指搔了搔臉上的傷,然後扭動脖子,接著大喊:
「我說啊,你們!留些獵物給我!我要把蠻族一個一個消滅!」
經過王城一役,波爾德·卓格夫的內心疙瘩消失,斧槍術也益發精進。
為了發揮個中價值,他這個指揮官也親自衝進戰線正中央。
這就是摻雜了卓格夫隊有所變化與不變之處的戰場。
2
防衛戰的派遣時間結束,卓格夫隊回到睽違兩個禮拜的王都。
昨天很晚才回到王都的隊員,絕大部分都用睡覺度過第一天假期。但是,在這些人當中最驍勇奮戰的威爾海姆,卻大清早就起來離開營房。
在冷冽清澈的空氣中,衛兵挺直脊樑朝腰掛愛劍的威爾海姆敬禮。威爾海姆舉個手回應,就前往城邑區。
每次去貧民窟廣場都沒有特別指名日期或時間。因為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當日的安排,而且威爾海姆的假期也是不固定的。
因此抵達目的地時,對方是否會在端看運氣。而今天——
「唉呀,威爾海姆。你今天有來呢。」
先抵達廣場的特蕾希雅注意到威爾海姆而轉身。紅色長髮迎風搖曳,威爾海姆看著微笑的她並皺眉。
原因在於她站著的位置。不知何故,她站在花海裡頭。
「在幹什麼呀,這女人……你一臉想這麼說的樣子呢。」
「謝謝你幫我說出我的想法。你在幹什麼呀,那邊的女人。」
「唉呀呀,還重說一遍。那麼,問題來了。我在做什麼呢~?」
耍賴地說完,特蕾希雅在花海中抬起腳。光著腳的她拎起裙擺,露出白皙雙腿。威爾海姆立刻別過眼。
「唉呀呀呀?對純情青少年來說刺激太強烈了?」
「你這個野丫頭也差不多一點,白痴。之前就說過這邊的治安不好吧。那樣渾身給人可趁之機,早晚會倒大楣。」
「哦,那不用擔心。畢竟,這裡老是會有個很強的劍士先生來巡邏,對吧?」
說完還眨眼,搞得威爾海姆吭不出聲。感覺被玩弄在股掌間,青年邊抓自己的咖啡色頭髮邊走向少女。
「好啦,結果你到底在幹嘛?你已經過了童心未泯光腳玩泥巴的年紀了吧。」
「很、很失禮耶你!而且童心未泯好歹是我這個年紀的特權。還有,我不是在玩泥巴!你全部都猜錯啦!瞎眼了你!神經大條!」
「為什麼我非得被你講成這樣不可啊。」
真的是感情很豐沛旺盛的女生。很愛笑,也很愛生氣。
興奮的聲音,激動的聲音,燦笑和生氣的臉,真的是怎麼看都看不膩。威爾海姆打從心底這麼想。
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沒藥救了。
「正確答案是……我在灑新的花種子!」
「新的種子?」
看著她的側臉看到入神時,性急的特蕾希雅主動公布答案。聽了她的話,威爾海姆歪頭表達不解,於是她伸手比向花海。
「沒錯,新的種子。季節也要變了,花海也到了準備換衣服的時候啦。雖然花枯了會很寂寞,但為了下一季,所以要培育新的花。」
「什麼培育,我從來沒看過你澆水還啥的。」
「是、是花兒們自己長得很快,但播種的人是我!而且這次我打算好好照料。可用不著給我澆冷水喔?」
那句吐槽,她不加倍奉還似乎就不甘願。威爾海姆任她說教,不過她話鋒一轉,突然看著花海說:
「而且,要是這裡沒開花,就沒借口過來了。」
「——!」
聽到借口這兩個字,威爾海姆忍不住屏息。
對持續在這幽會的兩人來說,是深入這層默契的態度。
「————」
特蕾希雅會來這裡,是為了欣賞花海。威爾海姆則是來這邊練劍。只不過,如今這些目的已經喪失一半的機能。
特蕾希雅還好,但威爾海姆已經完全忘記當初來這的目的。當然,並不是練劍這件事變得不再重要,只是來這的理由變成了特蕾希雅。
而這件事,對兩人來說理應都是心知肚明。但是彼此都沒說出口,繼續維持這種形式的幽會,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