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昴會知道故事在自己不在的期間開始運轉,是因為萊因哈魯特和菲莉絲兩人到城內的候客室露臉。
「就是這樣,可喜可賀王選開始了。昴啾是愛蜜莉雅大人的騎士吧喵?互相加油吧。」
「……啊,嗯。」
說完事情始末後,菲莉絲在最後補上的那句話諷刺無比。
只要想想在大廳發生的所有事,應該不難理解昴現在的心境。
但是昴沒心思去搭理菲莉絲的殘酷,雖然王選的內容也很重要,但現在的昴有比那更該確認的問題。
「——那位老人家沒事喔,在菲魯特大人的斡旋下,確保了生命安全。」
「——唔!」
萊因哈魯特代替害怕到說不出話的昴遞出答案。
「我有想到既然都走同一條路,你不可能沒見到那位老人,畢竟我知道你與老人相識,所以很容易就能察覺你的不安。」
萊因哈魯特立起手指想讓昴安心,但是就算是他也不明白昴產生罪惡感的原因。
眼睜睜看著羅姆爺離開的瞬間,昴的心底產生無從挽救的糾葛。
「太好了,多虧有萊因哈魯特和菲魯特大人,得感謝他們呢,這樣一來——昴啾什麼都不用解釋就能解決了。」
「——」
背脊竄過一陣惡寒,昴抬起頭重新面向菲莉絲。
看著昴的黃色瞳孔,彷佛能看透內心般閃動光輝。
內心湧現被窺視的不快感,為了掩飾,昴挪動僵硬的臉頰。
「啊,這樣啊……太好了,果然如我所料!與其讓我搞砸,不如讓大廳的愛蜜莉雅醬或菲魯特解決……對吧,是這樣沒錯吧!」
攤開雙手做出誇張的舉動,昴刻意用滑稽的動作面對兩人。
「不過,要是菲魯特因此有所覺悟就慘了呢,強大的對手出現,搞不好會害愛蜜莉雅醬挨罵。」
昴輕浮地耍嘴皮子,萊因哈魯特和菲莉絲因為他的態度驟變而表情一變,但最後還是選擇不追問。
自己利用了兩名騎士的溫情。對這點有自覺,但昴無視內心的控訴。
「對了,既然大家都商量完了,那愛蜜莉雅醬怎麼樣了?」
「候選人都留在大廳聽取有關王選的說明細項,這時我說想來看看昴,菲莉絲就跟過來了。」
「謝謝你們的探望,不過這樣好嗎?你不是也該待在主人身邊?」
姑且不論萊因哈魯特,菲莉絲跑來露臉實在可疑至極。
「以安全面來說,庫珥修大人比菲莉醬還強,所以大可放心——」
「不要講得那麼輕率啦……就算穿這樣,你好歹也是近衛騎士吧。」
「菲莉醬的賣點跟他們不一樣,所以沒關係——你明明就知道嘛。」
秋波流轉看向昴,菲莉絲左右搖擺豎立的手指,指尖散發青色光輝。
「嗚……是心理作用嗎?總覺得肩膀、手肘和腰部的疲勞好像消失了?」
「昴啾的身體真是的,痛的地方有夠像是上了年紀的人。」
「這就是你的賣點……這麼說來,曾聽說你是很厲害的水之魔法使者。」
會讓昴同行到王都,原本就是為了治療他沒有自覺的失調身體狀況,而負責治療的人就是眼前這位貓耳偽娘。
「厲害這種說法太小看他啰,昴。菲莉絲稱得上是大陸第一的水系統魔法使者,以最年少之姿獲賜意指屬性頂點的『青』之稱號可不是擺好看的。」
「對呀,得到誇張別名的菲莉醬,可是有很多人要拜託我幫忙呢。」
對於萊因哈魯特的稱讚,菲莉絲毫不謙虛的挺起胸膛。
既然他是傳聞中本事了得的治癒術士,那拜託他幫忙的人數眾多也能理解。
而且那樣的他還負責治療昴的身體。
「……果然是愛蜜莉雅醬吧?」
「就是那個果然。」
這個回答在預料之中,但光是這樣昴的口氣就變得苦澀沉重。
繞來繞去話題最後都會回到治療昴,其個中緣由可以想像。正因如此,昴無法停止重物逐漸盤踞在心頭深處的情況。
委託庫珥修陣營的菲莉絲治療昴的身體,是在王選開始前的階段,這意味著欠了政敵人情。也就是說,昴即使待在這裡,結果也只是絆住愛蜜莉雅的腳步。
「那個,我非得接受治療嗎?」
「報酬已經支付了,要是就這樣不治療昴啾,結果可是會讓愛蜜莉雅大人白費力氣喲?」
「報酬是什麼?如果是物理性的東西,只要還回來什麼都好說……」
「那不是物理性的東西喵,知道的話就會曉得那是無法還回去的報酬,所以昴啾的請求非常遺憾不適用耶~」
被不講情面地拒絕,昴只能撐著額頭低下頭。
明明不想成為愛蜜莉雅的袢腳石,但昴的行動卻在在背離期待。
想成為愛蜜莉雅的助力,是昴現在在這裡的意義。光是那樣的念頭,就成了支撐昴存在的唯一理由。
「——既然要感嘆自己的無能為力,不如想想應該選擇的選項吧。」
平靜的聲音響徹候客室,昴反射性地抬起頭。聲音的主人既非萊因哈魯特也不是菲莉絲,而是背靠敞開門板的紳士——由里烏斯。
「你來這裡幹嘛?」
昴的臉因敵意扭曲,由里烏斯用清爽的表情承受他的視線。
「希望你不要做出那種厭惡的表情,我沒想過會被歡迎,但也沒必要表露那樣的態度。」
「表露又怎樣?」
「跟你在一起的人品行會受質疑,麻煩你注意一下吧。」
「呃……」
與其說是被責備,更像是被戳中痛處,昴的怒意哽在喉嚨里。
「好啦,你剛剛問我為什麼來這裡。」
經過沉默不語的昴的身旁,由里烏斯走向窗邊。
從那裡眺望城外的騎士,背對著昴在微風吹拂下眯起眼睛。
「當然是來見你的,想請你稍微陪我一下。」
怎麼樣?由里烏斯攤開手。
像這種視線帶剌互相交錯的狀態,怎麼想也不會是友好的提案。
「什麼怎麼樣,不知道地點和目的,我連NO、不要、拒絕或者洗洗睡、放棄吧都沒法說,雖然我都說了。」
「地點在練兵場,目的嘛……」
聽完昴話中剌多到爆的話,由里烏斯像在沉思似地低下頭。
「目的是——教你何謂現實,怎麼樣?」
他也在裝模作樣的笑臉里裝填了不輸給昴的剌,放話這麼說道。
2
在十幾分鐘劍拔弩張的言詞交鋒後——昴站在被踏實的沙地上。
地點從王城候客室移動到與城堡相鄰的騎士團團員值班室,那裡有個被感覺歷史悠久的堅固牆壁包圍、紅褐色土壤被踩到結實的練兵場。
佔地約有普通學校半個操場那麼大,不管是用來練跑還是練劍,空間都十分寬敞。
確認腳下的觸感後,昴若無其事地做伸展運動,同時進行準備。
「由里烏斯,不該做這種事,這樣一點都不像你。」
萊因哈魯特在練兵場入口這麼說,試圖讓由里烏斯改變心意。紅髮騎士的表情里沒有焦躁或憤怒,單純只有對昴的擔憂。
「我同意發言確實有點過火,不過只要提出勸誡改正就好,平常的你不是也會這麼判斷嗎?」
「如你所言,吾友萊因哈魯特,偏偏那是在平常的情況。」
把近衛騎士制服上的禮貌性裝飾仔細拆下,由里烏斯將不帶感情的雙眼看向萊因哈魯特。
「如果不是今天,或者相遇的場所不一樣,我可能會放著不管,可是我不能那樣。他在未來會成為國王的眾人面前侮辱我等騎士,說出小覷騎士道的發言,而且不但沒有謝罪,還加重對我的侮辱。」
方才充滿些許吵雜聲的練兵場,頓時變得安靜下來。
「——接下來,我要對污衊騎士驕傲的不敬之輩降下懲罰,有意見嗎!」
「——!!」
難以名狀的豪風突然強烈撞擊練兵場的空氣。
令人耳朵生疼的風,其真面目是由近衛騎士和衛兵們所發出的熱情和聲音。
代表眾人的由里烏斯,和侮辱眾人一口氣把全員得罪光的昴,大家是想確認他們倆對峙的狀況吧。
「開賭盤的話一定是一百比零,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