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尾聲Ⅱ

清醒過來,睜開眼睛後看見的是極為熟悉的景象。

看來自己好像是趴在桌上睡著了。這裡是學校的教室。和平常一樣無聊,沒有任何刺激,滿是沒什麼關聯的人,一點都不有趣的地方。

他記得現在的確是放學後的時間。他應該是在頂樓睡了個午覺,要回家了才回來教室里拿書包。

「咦?丘村?」

這時他才知道教室里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其他人在。有兩個人。是在班上很受歡迎的兩個人。名字他記得是叫做…………青山大志和鈴宮千佳吧?

「你又蹺課了吧!」

大志才剛向他搭話,千佳立刻不滿地接話。不過日色無視他們的,朝著自己的座位走去。

「等、等一下,不要無視我們啦!」

「算了啦,千佳。丘村不擅長這樣跟人說話啦。對吧?丘村。」

他雖然很想說既然這樣就別跟他搭話,不過他只輕輕嘆口氣之後就拿起書包,走出教室。然而他忽然覺得這個地方有些不對勁。

(……兩個人?)

他總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只是漠然覺得應該不只是兩個人……

「喂,總是只有你們兩個人嗎?」

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咦?總是?」

「等、等等等等一下!你、你可不要誤會什麼了!我、我們可沒因為是放學後兩人獨處,就做些什麼奇怪的事情喔!我和大志只是在聊線上遊戲的事──好痛!」

千佳忽然滿臉通紅地開始說些讓人摸不著頭緒的事情,但她突然用手按著頭,皺起眉頭。是有偏頭痛吧。

「喂,千佳,你這突然是怎麼了?」

「線、線上遊戲……?兩人獨處……?」

千佳用望著遠方的感覺茫然地喃喃自語著。日色也覺得她忽然變了個樣子很奇怪而盯著她看。接著,她猛然抬起頭來,四處張望。

「欸、欸,千佳?你到底怎麼了?」

「……不,沒事。只是……」

「只是?」

「……只是在想我們總是只有兩個人嗎?」

「啊?你忽然說些什麼啊。我們不是老是在這裡討論線上遊戲的攻略嗎?」

「嗯……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那樣覺得。」

日色有一瞬間還在想千佳是不是有妄想症,可是聽她這麼一說,日色也有種他們平常應該是有……三個人……不對,有四個人在這邊聊天的感覺。還真是不可思議。

日色搖搖頭甩開了這個想法,離開了教室。他默默地走在一如往常的歸途上,走往從小便一直照顧著他的育幼院。

回去後孩子們一如往常地圍著他。覺得有些煩躁的他說了句「等下再說」,走往自己的房間。雖說是房間,但那是原本院長爺爺在使用的書房。

不過對於喜歡讀書的日色而言那裡是天堂,所以在爺爺死去後他便接下了這個地方。他把書包丟向書桌,坐在疊好的棉被上。

接著,這時他才初次發現到自己的右手上戴著某個東西。

那是──《幸運繩》。

「這什麼?我有戴這種東西嗎?」

他慢慢拿了下來,和書包一樣丟到了書桌上。然後在他打算離開房間時,感覺有聲音從某處傳來。那聲音像是某人在哭泣著,非常地寂寞。

他環視整個房間,視線最後停留在他剛剛丟在桌上的《幸運繩》上。

日色盯著那個看了好一陣子,然而還是別開了視線,走出房間。

「啊,日色。」

出聲叫住他的是現在的院長,前院長的女兒,是位很會照顧人又喜歡小孩,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的四十多歲女性。

「什麼事?」

「真是的,你還是老樣子很冷淡呢。那個啊,我忘了買蛋回來了。你可以去幫我買一下嗎?」

「……麻煩。」

「別這麼說。啊,還是今晚的壽喜燒就不配蛋呢。」

「我去買。趕快給我錢。」

「呵呵呵,果然是日色。」

「壽喜燒不能沒有蛋可是常識。」

「那麼這些錢你拿去。拜託你啰。」

他從院長那裡拿了錢,前往超市。

買了蛋回去的路上,他在路邊看到了一個打扮給人一種『正宗占卜師』感覺,坐在一組小桌椅上的人。

(因為太可疑了,反而讓人有些興趣啊。)

桌上放著一個閃耀著美麗光芒的水晶球。全身被黑色披風包裹住的可疑人物。能夠一看就像是占卜師到這種程度也很有趣。

然而他對占卜沒有興趣,就這樣走了過去。可是──

「哎呀?那位先生,要不要占卜一下嗎?」

從聲音聽起來,對方是位年事已高的女性。

「不,我沒錢。」

「哦,這樣啊。不過先生,你一臉想要問些什麼的樣子喔?」

「啊?怎麼可能……好痛!」

他正想說對方忽然在說些什麼,腦袋卻一陣劇痛。

「呼呵呵,先生你是怎麼啦?」

是為什麼呢。他對這聲音有印象。至今為止他從未請占卜師占卜過。明明是這樣,卻有一種強烈的既視感伴隨著頭痛襲向他。

日色覺得自己可能是感冒了,打算離開現場的時候……

「……日色•丘村。」

「──唔!」

為什麼對方會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為什麼是用外國人用的稱呼方式?

「……明天我也會在這裡等你的。」

那聲音明顯來自於年輕女性。

「喂、喂……」

日色正打算詢問她的瞬間,現場砰地冒出了一陣白煙,而她連同煙霧一起消失了。日色覺得自己可能是被狐狸耍了。

「到、到底是怎樣啊……?」

他疑惑地歪著頭,回到了育幼院。

──那一晚是個奇妙的夜晚。

就算吃著他超愛的壽喜燒,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動筷子,儘是想著占卜師的事情。其他的孩子跟院長也很擔心他,不過日色回說自己只是有點感冒之後,便回去窩在自己的房裡。

躺在棉被上,日色盯著天花板。每天看著的景象,卻不知為何有種懷念的感覺。在教室里的時候也一樣。明明應該是個很熟悉的地方,他卻對學校這個地方感到懷念。簡直像是作了一場很長的夢,使得這些景象引起了他的鄉愁。

「我到底怎麼了……?」

他盯著自己的手之後,食指前端亮起了青白色的光。

「唔!」

他不禁甩了甩手。

「不是蟲……嗎?」

他雖然想說是有大隻的藍色螢火蟲嗎?但事情好像不是這樣。他望著現在仍在發光的指尖。然而很不可思議,只要看著那個光,他的心情就會平靜下來。

過了一陣子之後那道光消失了。他發現自己面對這可說是奇特現象的狀況居然不是很吃驚,皺起了眉頭。

而且他的心裡有股無法解釋的空虛感。總覺得好像有什麼被拔掉了。那是非常重要,絕不能忘記、無可替代的東西。

「唔!」

又是頭痛。他的全身都像心臟一樣噗通噗通地跳著。

「我……忘了什麼嗎……?如果是這樣,到底是……?」

日色看向放在桌上的父母照片。因為車禍而喪命的雙親。最後的最後,母親對他說『要活得直率』。

「我活得很直率……在和這裡不一樣的地方?不,我在說什麼啊。」

他立刻搖搖頭,蓋上被子,打算藉由睡覺忘卻一切。

深夜,在日色熟睡時,沒人注意到被他放在桌上的《幸運繩》開始發出微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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