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冠位決議 下 終章

阿爾比昂也存在晝夜之分。

準確地說,位於第一階層的採掘都市應該是這樣嗎?雖然只不過是穹頂光量的變化,不過秘骸解剖局操縱著這一帶,甚至提出了有關於提高工人勞動效率的論文。

現在,正值夜間。

在遠離採掘都市的小山丘上,佇立著人影。

「這裡可以嗎?」

Faker放下了背負著的男人。

儘管動作看起來很粗暴,但那隻把背輕靠在岩石上的手卻很溫柔。斷斷續續,微弱地呼吸著的,彷彿就要斷氣一般的哈特雷斯,微微地睜開了眼睛。

「真是美麗啊。」

他的嘴唇舒張開來(笑了)。

從採掘都市溢散的燈光彷彿反扣在地上的星空一般。因為採掘都市的天空沒有星星,這種印象也會更加深刻吧。

「在以前,克洛肯定會喜歡這景色的,而他又會在同時懷念著真正的天空。」哈特雷斯說到。

「…….啊啊,所以第一次去倫敦的時候很開心啊。不過真沒想到碰到的學部長居然是自己呢。」

他的後背在顫抖著,樣子看上去也很奇怪。

倘若這就是命運的話,未免也太過諷刺了。

若這是命運註定如此,那也太過諷刺了。

同一個人的青年時期(克洛)和老年時期(哈特雷斯),無論哪一個都把不尋常之事當作理所當然。因為對於青年來說,少年是已經失去的過去。而對於少年來說,青年就是終將從指尖溜走的未來。

「你還真是隨心所欲地沉溺在感懷之中呢。」

Faker坐下了。

她以與哈特雷斯相同的視角凝視著採掘都市,然後說道。

「如果你死了,我也會馬上消失的。」

「…嗯,是呢。既然神靈伊斯坎達爾的術式被解除了,那你的御主就只有我一人了。如果作為要石(基石)的我死了,你就只好消失了。」

「你真是最差勁的御主呢。」

Faker面不改色地罵了起來。

「你把從者託付給了甚至不是聖杯戰爭的事件,一邊說是要實現自己的願望,一邊卻又在關鍵時刻退縮,把我救了出來。不過,我原以為你至少也會報一箭之仇,你卻逃之夭夭了。你到底要作何解釋?」

「哈哈哈,我什麼都說不出來呢。」

哈特雷斯通過點頭表示了自己並不否認。

從他的側臉來看,生機已經所剩無幾。這正是精氣消耗到了極限,最後還使用了可以被稱之為禁忌手段的心臟裂縫(Portal)的結果。

響起了一聲輕微的聲音。

那是Faker的食指彈在哈特雷斯額頭上的聲音。

「我說過我不討厭那種軟弱的表情,所以說你喝酒的樣子也要讓我看看。」

Faker從表情有些吃驚的哈特雷斯的懷裡取出了小瓶酒。

「那就喝吧。這是我們約好的吧。」

「既然是約定,那就沒辦法了。」

哈特雷斯被催促著,只喝了一口。

Faker卻因此而心滿意足,大口暢飲著。

「能遇到你實在是太好了,到最後只有這酒的味道了呢。」

夜風輕輕吹拂著山丘。

在拂動了女戰士的黑髮之後,就這樣吹了過去。

她又喝了幾口之後,突然問道。

「連克洛和自己的關係都對我保密,難道是因為無法信任我嗎?這簡直就像是陌生人演的一出拙劣戲劇一樣呢。」

「因為是過於實誠的心情呢。雖然身為克洛的記憶很鮮明,但卻如同前世一樣呢。哈哈哈,我就像是被前世所驅動的亡靈一樣呢。如此愚蠢的故事,無論對方是誰都無法坦白呢。」

哈特雷斯一邊痛苦地呼吸著,一邊坦白到。

雖然他的臉上失去了所有顏色(臉色蒼白),但卻能夠看到一絲喜悅。

「啊啊,所以,在你面前我的心情還不錯呢。我覺得可以確定有亡靈作祟了。」

「是啊,你說的沒錯。」

Faker也點了點頭。

她對御主痛苦的樣子抱以一副不管不顧——無所事事的態度的同時,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夜景。

「這裡也是世界盡頭之一吧。我和你分享了,連我的王都沒見過的盡頭。雖然一瞬間就破滅了,但我也做過了將吾王升格為神靈的夢。下一次被召喚的我,恐怕無法保留這樣的記憶吧。但是…」.

女戰士回頭張望。

Faker那雙金銀妖瞳里(翻譯者註解:ヘテロクロミアが,Heteroia 虹膜異色症),映出了哈特雷斯的身形。

「但是,就算我和你是無論誰都無法想起的亡靈,和你的旅途也是有意義的。的確是有意義的呢,哈特雷斯。」

「…真是高興啊。」

或許是連抬起嘴角的力氣都不剩了吧,他的回答落到了地上。

儘管如此,

「…但是,還是略微有些不同的呢。」

哈特雷斯否認了。

他低垂著頭,只是像一個普通的老師一樣,用平和的聲音繼續說道。

「因為你剛才說的話,賦予了我意義。在這裡消失的你,賦予了在這裡死去的我。那個早已死去的我…」

「啊….」

Faker屏住了呼吸,想要說些什麼。

但是,那個聲音沒有被發出來。

「…….」

因為哈特雷斯他再也沒有開口。

她用潔白的手指輕輕為其閉上眼睛之後。

「晚安了。忘卻夢想的男人哈特雷斯。」

在口中含上酒瓶中剩餘的最後一點酒後,Faker將自己嘴唇與哈特雷斯的嘴唇重疊(吻了上去)。

然而,喉嚨只微微顫動了一次。

不久之後,一切都消融在了覆蓋山丘的夜霧之中。

時針塔的騷動,不久便停歇了。

貴族主義,民主主義與中立主義一致達成了「告訴外界什麼也沒發生」的決定。

雖然不知道橙子向中立主義者們說了什麼,至少這件事上——時鐘塔極其罕見地——團結一致,這是事實。

荒廢的斯拉也得到了來自貴族主義派遣的工程人員與魔術師,沒過幾天,斯拉就完全恢複原貌了。

讓人害怕的,到底是貴族主義的潛力呢,還是這肉眼可見的實力差呢?

總之,就像這段時間裡一直做的那樣,我趴在勤務室的桌子上叫著。

好累,好累。

「吶,我的兄長啊。」

一邊撫摸著發出過勞悲鳴的肩膀,我一邊開口到。

「我差不多快累死了啊,所以,能否幫我做掉剩下的工作呢~」

「我的妹妹啊,我以為你會一直給我工作到死的啊。」

哦哦,真是個冷漠的回答啊。

對一邊是會議,另一是在迷宮探索中同生共死的義妹來說,這台詞不是太刻薄了嘛。莫非他的血管里流動著的是乾冰嗎?

冠位決議結束後,兄長和他的同伴們在古老心臟處匯合,並使用了和我一樣的裂縫(Portal)返回了。

當然,從靈墓阿爾比昂到地面的路線中也包含了解剖局的盤問,那是根據冠位決議尚未通過的大前提所進行的處理。哈特雷斯持有的咒體也好,行李也好都被回收了。

一周過後,不知是不是從靈墓阿爾比昂帶回了新的細菌的緣故,做了種種檢查後,兄長還是剛剛才回到了這裡。

一如既往地,或說那總是深深刻在額頭上的皺紋對我來說便是休息的源泉。

「無論怎樣,總比爛在那地底下要好。」

一邊瀏覽著大量的書籍,兄長一邊微開嘴唇。

像這樣正經地整理文件簡直就和兄長本人一樣(無聊),我一邊抱怨著一邊效率極高地做著工作。

但這次的問題卻不一樣。

在幾個材料上籤完名後,兄長的視線從那些材料上投到了眼前的沙發上。

「對吧?化野菱理。」

「那麼,又會怎樣呢?也有魔術師說還是爛在阿爾比昂好呢。」

沙發上,坐著一個長袖女子。

她收到了法政科的通知前來進行細查。

雖說如此,這也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因為這一次的冠位決議決定銷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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