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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的魔力被汲取上來。
即使是在靈墓阿爾比昂,那種魔力也是非同尋常的。
在量上就不用說了,在質上也和別的區域完全不同。
在現代,最接近真以太──也許有人會這麼說。也有人會說,過去的真以太和現代的以太完全不同。
也不知道哪個是真實的。
然而,這個地方的名字卻銘刻在所有與阿爾比昂有關的人的腦海里。
古老心臟。
在那個地方,青白色的光芒呈螺旋狀地盤旋著。
那是離開大魔術迴路,踏入新部位的證明。
僅以單純的面積而言,與百層以上層疊在一起的大魔術迴路相比小了許多。但是,從剛才的魔力中也可以看出,神秘的濃度似乎也被凝聚到了一起。
大廳之中。
在遙遠的過去就應該停止了的龍之心,在那個地方現在好像還在跳動著。彷彿是在強調整個大廳不過是其細胞之一般蠢蠢欲動著。
然後,
「……現在,我的計畫就結束了。」
男子這樣說道
他的語氣從心底透露出疲憊。實際上,他剛剛行使過那樣的大魔術。
但是還沒有結束。
將視線投到他的腋下,那是一個隨身攜帶著的銀色行李箱。
哈特雷斯撫摸著其表面,取下魔術鎖,然後他慢慢地輕聲說道。
「當然我也需要您的幫助。」
行李箱被打開了。
哈特雷斯將手從縫隙間伸入,取出裡面所裝之物。
「原本的衛宮家的家傳魔術,是在體內或者固有結界之內等不受到世界干涉的地方,將時間加速到極致的術式。儘管固有結界這種東西不能被他人所效仿(複製),所幸的是與外界所隔絕的靈墓阿爾比昂原本就是世界干涉力低下的地方。所以我認為您的術式可以得到充分的施展。」
一個裝滿粘稠液體的大瓶子被拿出。
在其內側的是,一個神經受損的大腦,並且還有一對眼球附在上面。
把封印指定的魔術師以這種方式保存……也就是說,即使是魔術師,知道(這種保存方式)的人也是寥寥無幾的。首先是抽出大腦與神經,魔術迴路,再浸入保存液之中。剩餘的附屬物根據當時的情況而定,這個瓶子本身作為曾經的肉體,或者現在的外骨骼而發揮作用。
本來,為了引出本來應該在封印指定執行局的那個魔術師,哈特雷斯可以說是花費了這十年來最大的成本。
「……那麼。」
他把停下的懷錶放在附近。
那是一個與術式聯動了的鐘錶。安裝了萬年曆的精密鐘錶以數百年為單位來進行計時。這也是本次術式中不可或缺的道具之一。
「你說過,我會被殺死吧。」
哈特雷斯對眼前的人回答道。
「但是,不知道那個目標能否實現。到了這裡我毫無防備,你也毫無防備。你覺得到了最後來一場賭博太過分了嗎?」
「真是的…」
Faker並沒有發出聲音。
但是哈特雷斯讀懂了Faker抖動了的嘴唇。
她已經完成了她在這裡的任務。對於哈特雷斯的計畫來說,這同樣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哈特雷斯露出困惑的笑容,對她點了點頭 。
「在這之後,是否還來得及。」
他撫摸著胸口。
那是他心臟的上部位置。
「你的願望,實現與否。」
如歌唱般,又猶如祝福般,哈特雷斯如此低語道。
「我的願望,實現與否。」
他的輕聲細語搖曳於這房間之中。
在他視線的前方,Faker被光柱吞入其中。在與已逝之龍的魔術迴路相連的光芒中,穿越過無數次殘酷戰場的馬其頓女戰士,看上去溫和地陷入了小憩。
「晚安,Faker。」」晚安,哈特雷斯。」
那可愛的嘴唇如此回答道。
那是只傳達給哈特雷斯的話語。
然後,直到她成為神靈之時方止的時鐘開始轉動。
*
極其漫長的下落。
虛空與虛空連鎖,只是一味地將無意義的時間連結在一起。
除了陡峭的牆壁,視野總體上漆黑一片。
除了滑過肌膚的寒風與那風發出撕裂之聲之外,一切都消失了——不,連這也早已變得模糊不清了。儘管如此只有持續落下的感覺被清楚地刻入肉體之中,持續的恐懼被不斷被喚起。如果是常人,不到幾分鐘,就會失去理智吧。
當然,這很奇怪。
儘管阿爾比昂沒有現實中的坐標,大魔術迴路也是向下蔓延幾十公里的深層地帶,但是會持續這麼長時間的下落嗎?從肉體的感覺來看,已經下降了數小時。
為了不撞上地面,在這期間我一直對視覺進行持續的『強化』,雖然伊卡洛斯禮裝能夠將速度控制在在其我們夠著陸的範圍之內,但是也不可能持續下落這麼長時間。
「…………」
自己勉強能忍受是因為曾接受過作為守墓人的訓練以及在時鐘塔時的短暫鍛煉。
當然,露維亞,清玄,弗利烏似乎也沒有問題。即使是老師,如果是這樣的項目,也與魔術技巧並無直接關係,單純只是在失去自由的黑暗中持續墜落。
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向下墜落著。
但是,虛無之穴(Naru pitto)卻無數次地突然彎曲,有時又突然變窄,妨礙著我們前進的道路。這種情況下與其說是前進的道路,不如說是下落的道路吧。每次空中滑行禮裝都需要精細的控制,這毫不留情地挑動著我們的神經。
我疲憊的側臉遭到了責備。
「不要浪費體力。」
師父給了我幾條建議。
「不要使用大腦,根據狀況將神經自動化。將那方面的計算工作託付給魔術迴路是最快捷的,但你並不是那麼地熟悉魔術吧。所以,不要緊張,直接託付給亞德和直覺會更快。」
「亞德,可以嗎?」
「嘿嘿嘿嘿!我可沒有疲憊這類的功能啊!」
在我右肩的亞德吵吵嚷嚷地說道。
但是,只有這次我會坦率地接受這句話。現在為止,一直在阿爾比昂行進的疲勞確實侵蝕著自己的身體。雖然一直沉默著,但露維亞,清玄,弗利烏他們也一樣吧。
即使通過魔術迴路可以自動控制滑翔,這種冷氣也會毫不留情地奪走體力。因為一直持續暴露在靈墓阿爾比昂所特有的異樣魔力之中,所以更是如此。當然,通過魔術可以保持體溫,但大家都選擇將魔力消耗控制在最低限度。
「……說起來,這裡的時間是否真的在流逝呢,這點很奇怪。」
聽了師父的話,我突然想起了凱伊爵士在夢裡說過的話。時間和空間在這裡都變得模糊不清。
但是,即便如此,現在自己也必須趕上冠位決議。
這是,聲音突然中斷了。
「師父?」
「……啊,不對。」
在空中滑翔的師父搖了搖頭。
「我想,或許…」
「是什麼呢?」
「我感覺之前我一直未能尋見的一塊碎片現在被補上了。」
這話的意義,我無法理解。
不過我想,這樣也不錯。自己不一定能和這個人一同分享真相。只是我想,對那個促成結果的目的(的推理),自己稍微能起到幫助的作用就好了。
Dr.哈特雷斯。
他的弟子所講述的過去,以及他的來歷,總給人以師父的印象。
不只是因為他是現代魔術科的前學部長,而是在於更根本的地方——比如,我覺得那與作為魔術師來說並不太適合的心性 。但是從行動來看他卻時不時地展現出異樣的魔術師氣質,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兩人聯繫在一起。
師父能夠阻止這樣的哈特雷斯嗎。
不,即使無法阻擋,也希望能夠通過與哈特雷斯的見面,來解決師父心中的苦惱和糾葛。這個靈墓阿爾比昂的冒險,也是一定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存在的。
又下降了一段時間之後,
「……空氣,發生了改變。」
露維亞這樣說道。
她將手伸向跟隨著她的五顆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