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冠位決議 中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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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奧爾加瑪麗·亞斯密雷特·阿尼姆斯菲亞而言,倫敦有著強烈的外地(Away)印象。

她的家系——阿尼姆斯菲亞,本就不在都市而是在高地、山脈處建造地盤。雖也有時會下山,像這樣與倫敦時鐘塔本部進行接觸,但不合時宜的感覺終究揮之不去。無論是太多的人、太過密集的建築物,還是一整天時間的騎馬乘車,對她而言都沒有一絲熟悉的要素。

不過,要說對老家有沒有親近感,那也是不存在的。

現當主父親馬里斯比利幾乎不會離開自己的工房,其結果,在一年中他們只會見面幾次。

所以,從她的視角看,人就是孤獨的生物。因為被選為了魔術師,孤高孤立自是理所應當。應當要接受這一切。父親對自己不抱有一絲期待這件事,只要這樣活下去,說不定幾時也能傾覆。

啊啊,與萊妮絲·埃爾梅羅·阿奇佐爾緹的深入接觸,也是因為她和自己的立場很相近,結果就讓自己產生了淺薄的想法。這種單薄的共感,明知在時鐘塔是完全派不上用場的,但還是無法抵抗想再說一點、再說一點話的欲求。

(……所以)

少女想到。

斯萊被襲擊一事,也給予了他不小的衝擊。

(……發生了什麼?)

她,也曾與Dr.哈特雷斯遭遇過。

在那魔眼搜集列車(Rail Zeppelin)上,那位魔術師召喚了Servant、啟動寶具時,她也在場。若是用那個寶具,蹂躪一個學術都市是輕而易舉的吧。

然而,卻想不出那個魔術師在這個時間點襲擊斯萊的理由。

自然,奧爾加瑪麗並不清楚哈特雷斯的目的。但要使用Servant進行襲擊,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可以的。然而他卻在冠位決議(Grand Roll)前夕這個時間點現身,究竟有何種動機(Whydunit)。

(……父親的話,會知道嗎?)

馬里斯比利曾經有過對哈特雷斯個人的委託。而且那還是調查第四次聖杯戰爭,這種旁人無法勝任的工作。只是作為單純見過面的魔術師、又或是因為誕生於主要學科學部長之間的微妙關聯性,兩人間結下過何種特殊關係是很明確的。

又或是。

又或是——雖然不想這樣考慮——直至今日仍有著聯繫,奧爾加瑪麗也有過這種想像。像現在將自己作為君主(Lord)的代理派遣一事,會不會也是父親和哈特雷斯的一個策略呢,這樣的懷疑消之不去。

「怎麼了嗎?」

突然有聲音傳來。

以溫柔的笑容看向這邊。

不過,這笑容中滲透著很符合時鐘塔的毒液。奧爾加瑪麗並沒有愚蠢到會看漏那眼鏡底部輕輕隱藏著的感情。雖說看漏的話人生會比較簡單。

「沒什麼。只是在稍稍發獃。」

「這樣嗎。要保重身體啊,奧爾加瑪麗大人」

化野菱理,平穩地說道。

身著極東民族服裝的,乃是那魔眼搜集列車(Rail Zeppelin)上見過面的女魔術師。

方才,奧爾加瑪麗從她那裡,知悉了斯萊被襲擊的事實。

不知究竟該說些什麼,口中擅自地選出了這樣的話語。

「法政科的人都像您這樣嗎?」

「您感興趣嗎?嗯嗯,畢竟奧爾加瑪麗大人成為我後輩的可能性是很高的嘛」

塗抹著鮮艷紅色的嘴唇,加深了笑容。

「很遺憾的是我也不清楚,我是作為諾利吉的養子而被推薦的,與普通的學生稍有不同。在後輩中也有靠家中積攢的錢財鍍金進來的孩子,但他的性質也稱不上是多數派吧。呵呵,您要是來的話,一定能成為出色的學生的」

在時鐘塔也算有力家族的後繼者的話,高几率都會選擇一次法政科。想知悉時鐘塔是以怎樣想法建成的,進入法政科是最快捷的。所以想靠鍍金靠錢財進去的人並不少見,但加上一句並非多數派,恐怕是為了這位後輩的個性成長吧。

倫敦的一角。

身處建立於郊外森林中的別墅。

另一人,如枯木般消瘦的老人,坐在房間里的椅子上。他正是這棟別墅的主人,在胸前、手指上都戴著幾多寶石,但與其稱之奢華、更像是寶石纏身的屍體般,不禁給人留下這樣深刻寂寞印象的老人。

君主·尤利菲斯——路菲勒烏斯·娜澤萊·尤利菲斯。

在貴族主義中,以身為極其古老的保守派而為人所知的君主,正是這位老人。

抬起空虛的眼瞳,路菲勒烏斯說道。

「退下……法政科的狗」

「那可真是遺憾。本以為還尚未被降靈科(Eulyphis)討厭呢」

「巴瑟梅羅乃是……吾等之王。……這雖亘古不變,但也沒有喜歡法政科的理由。……境界記錄帶(Ghost Liner)之流……明知有這種存在、卻仍緘口不言」

「作為擔當,是有守密義務的」

簡單地回答後,菱理取出蓋著封蠟的信。

「按照吩咐,予您此信」

說完,女魔術師離開了。

過了一會,老人的視線移動,信隨之慢慢浮起。此乃Peist現象。比起親自動手,讓周圍的靈體行動更快,這正源自於老人繼承的魔術刻印。又或是幾多寶石中的一枚運行著作為魔術禮裝的機能,但奧爾加瑪麗沒法認清到那種程度。

對一瞥內容後、作出露骨咂舌動作的路菲勒烏斯,少女問道。

「Mr.路菲勒烏斯。信上寫了什麼?」

「藉先代巴瑟梅羅之名……阿爾比昂的再開發……阻止它……此般。哼,理所當然的事情……來確認了嗎……」

老人以嘶啞的聲音說道。

「所謂先代……才是關鍵。這次……有著無法阻止特蘭貝利奧的可能性……若是先代的指示、便不會傷及巴瑟梅羅之名……。啊啊,今代是與生俱來……作為魔術師是完成的。話雖如此……在她長大前就讓出君主之座的必要……分明是沒有的……那傢伙卻早早地讓與了……」

露出那不齊的牙齒,輕聲嘀咕道。

「雖有預測到……會發生這種事……。莫非還有別的理由……」

巴瑟梅羅乃是貴族主義·第一位之名。

除卻幾乎不會現身的院長,在事實上立於時鐘塔的頂端、統率著法政科的家系。果然,縱是不直接出席冠位決議(Grand Roll),也並未將之完全無視。

過了一會,

「應當阻止阿爾比昂的再開發嗎」

奧爾加瑪麗問道。

「沒有如特蘭貝利奧所主張的那樣,再開發會給魔術世界帶來更大恩惠的可能性嗎」

「你會錯意了……天體科(Animusphere)的小姑娘……。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

用可怕的眼神瞪著少女,老人說道。

「我們反而沒有行動的必要。……根據特蘭貝利奧的主張……無論會不會給魔術世界帶來恩惠……可至者終將至……不可至者終不至……到最後僅是這樣的事情罷了……」

能斷定僅是這樣的事情,正因身為貴族主義的君主。選民主義的權化。除卻與生俱來的被選中者外決然無需的窮途末路。

恐怕,這正是魔術師的本質。

縱是民主主義,也只是將選別緩和化了,大同小異。蔓延於魔術世界的,終究只有那過於根深蒂固的差別對待和超人幻想,以及為大多數人類所疏遠的被虐意識。恐怕,直至世界終結,這種意識都不會變。

「接下來,就要看現代魔術科的毛頭小子了……」

看著老人苦澀地說道,奧爾加瑪麗不禁插話。

「但是,在我們之後也還會有魔術師。為了那些未來的人們,是不是也應該考慮一下魔術世界整體的變化呢。路菲勒烏斯大人也有布拉姆大人在吧」

「呵呵……布拉姆的事嗎」

路菲勒烏斯低笑道。

布拉姆乃是路菲勒烏斯的兒子,被相中成為君主·尤利菲斯後繼者之人。

「我說過了……可至者終將至。布拉姆也是一樣的。……僅是如此罷了。為此的堆砌,有吾等即可……若可至終將至。若不可至終不至……啊啊,比他死去的妹妹要好些吧」

「……是在說,索拉烏小姐嗎」

「對那個埃爾梅羅也說過了……索拉烏怎樣都行……。那終究只是個備用的後繼者……兒子平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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