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冠位決議 中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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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英靈……征服王伊斯坎達爾……哈特雷斯與Faker想要召喚他……」

這話語,宛若惡魔的子彈。

自第四次聖杯戰爭以來,大約十年。

那麼,它便是自所謂十年的時間對岸,擊穿了我們的心臟。不,給予師傅的衝擊在此之上。縱是額頭被擊穿,腦漿散落一地,也只能茫然地立於其地——那枚子彈,正是以此般凝縮的絕望與惡意構成的。

「…………」

此乃哈特雷斯地工房。

令人覺得原為酒窖般的濃密氣味,也無以誘人酩酊大醉。分明,是如此想要令所有思緒變得曖昧,沉浸於酒神(Bacas)的恩惠之中。

師傅,一直注視著綢帶遍布的工房牆壁。

恐怕是哈特雷斯編織的綢帶。藉幾多絲線與便條,成為了如同刑事劇里的那般形態。數個便條上刻著包含封印指定的術式,師傅應該一直在推理著綢帶的盡頭……。

(……可是,為什麼)

這樣想著。

召喚英靈伊斯坎達爾。

到達盡頭的推理,對師傅而言過為致命了。縱是蛇(Satan)的誘惑也不會此般甘甜。等同於違背神的教誨、食下智慧果實的原罪,這份悲願強大地、實為強大地束縛住了師傅。

「…………」

無法出聲。

——『想讓你,見他』

就在幾個月前,這樣痛切地想到。

不,而今也仍是如此。但是,相同的內容竟然能聽起來如此恐怖,果然是由於與哈特雷斯的相關。夢想著的事情,絕對不會帶來好夢般的結果,如此直感到。

因為確信了。

「……究竟」

但是,想要將它否定,終於,喉中擠出了聲響。

詢問。

「……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師傅」

伴隨強烈的聲音,桌子搖晃著。

那是,師傅任憑拳頭隨力量揮落的聲音。

「我才想問呢。將術式解體後,只能這樣想了……!」

咬牙切齒,漏出低聲。

縱是抑制著,也有無法隱藏的何物,搖曳其中。

他究竟壓抑著怎樣的內心衝突、怎樣的苦惱呢。過去,他所參加的第四次聖杯戰爭發生在十年前。那麼,他所傾注心血的十年時光,就在現在,正要在眼前四分五裂。

「恐怕——不,大概不會錯了,以自你故鄉的所學成為了術式的基礎。亦即,將亞瑟王分為精神、肉體與靈魂,想將其再現之物」

那是,方才的話題。

自己的故鄉,哈特雷斯一直在觀察者。想起來,自己與哈特雷斯,自己與師傅的因緣也是自此伊始的。那麼,哈特雷斯的計畫也是從那個故鄉發起的嘛。不,還是說在更早之前……?

「但是……這個術式在那之上」

將手置於綢帶側旁,師傅彷彿委身於其般精查著術式。

「以Faker為核,將在英靈伊斯坎達爾之上的何物給……探尋著……?比如說……以英靈為觸媒實行英靈連鎖召喚之類……」

低吟隨聲音一同持續。

綢帶彈出含混不清的聲響。

「喂喂喂,咋啦瘦小魔術師!」

連亞德罵詈般的話語,也無法傳遞到現在的師傅那裡。

「……可惡!」

彎曲著的指尖指甲,就那樣抓撓著牆壁。

「為什麼……我,無法搞明白……」

宛如向王者挑戰,最終敗北的拳擊手一般。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將他人的術式無意識間不斷解體的師傅,到了這似乎受到了報應。

不明白,自己如何是好。

成為門生以來,就以為自己一直保護著師傅。與亞德一同戰鬥的對手,漸漸變得比自己更強大,只是與其對面,就需要很大的精神力。縱是如此,也能與其對抗。

要怎麼與這樣的敵人戰鬥啊。

看不見,聽不到,摸不著。

只存在於師傅頭腦中的,名為魔術理論的內敵。

「但是這樣一來,Whydunit就能解釋了……」

露出彷彿會立時大哭的表情,師傅喘息道。

「緣何,Faker會那麼輕易地順從哈特雷斯」

「那是」

「Servant順從Master乃是理所應當,你或許會這麼認為,但實際上並非如此。縱是使用令咒施以絕對命令,也絕不可能強行讓Servant長期順從。令咒的效用只是暫時的」

師傅的語氣中,滲透著言語層面以上的何物。

又或是,是他本身體驗過的事情。

十年前。

在那第四次聖杯戰爭中。

「所以……她是有著自己的什麼願望,才順從於哈特雷斯的」

「那個願望就是……伊斯坎達爾的召喚」

確實,Whydunit很明確。

若是能讓真正的主人伊斯坎達爾現界的話,Faker定會大力相助。那樣的,傾倒於誰人的女性(人),除她以外我不知曉。就算是要征服世界,她也會很樂意的遵從吧。

「……那麼,師傅究竟有什麼不明白呢」

「綢帶與貼上的術式,寫著某種顯而為之的誘導。正因如此,就算是我也能讀取到伊斯坎達爾的召喚。同時,若要將其視作令我混亂的謊言,完成這個術式所耗費的時間與代價太過巨大了」

抓撓著牆壁的師傅的手指,伴隨些微的顫抖,指向綢帶。

「所謂完成的術式,就算只是理論都不是能那麼輕鬆達成的。魔術的組合,原本便不單止相性良好,反發·暴走才是理所當然的。完成度越高、強度越高的術式,就越是無從下手,這才是基本」

突然想起了弗拉特。

每次都製作出魔術基盤,改編[Arrange]即興魔術的異能。作為代價,縱是本人也難以使用完全一致的魔術,師傅以前這樣說過。

那麼,師父面前的綢帶,也是花費了龐大的時間與代價,將本來無從下手的術式如弗拉特那般改編之物——會變成這樣。

「有穿針引線這樣的比喻。就算只到我解析出的地方,這個術式在做的事也很異常。啊啊,能看得出這是毫無疑問會被稱作天才的人物,持續的精心計算。絕非有著優秀的魔術迴路就足矣那種程度的東西。藉不尋常的執念執著,重複數次的想法轉換,才能到達這種地步。……然後,就算做到這種程度,不,正因為做到了這種程度,才是根據時期場所,在相當程度上被限定的魔術」

「……時期與場所」

比如,星的位置。

比如,靈脈(Ley Line)。

幾多要素都會影響魔術。正因如此,時鐘塔的教室會被建造在精挑細選的場所。融合複數的術式,它們的要素當然也會融合。春之術式和冬之術式,定是無法平行行使的。

若想要創造新的術式,每次都得直面這樣的問題。為此,有魔術師藉有用的新術式自法政科取得特許,自利用其的術者處收取著作權費用,以此為生。

「在其中央,有他在」

師傅的手指,顫抖著。

他(he)究竟感受著怎樣的複雜感情呢。

「那麼」

師傅繼續道。

「……我,去妨礙哈特雷斯,又能怎樣」

「師傅」

我的呼喊,他是否有聽到呢。

不曾視線交匯,師傅的聲音伏於碎裂的石地板上。

「不如說,如果哈特雷斯想要召喚伊斯坎達爾,我還應該協助他呢。時鐘塔的秩序什麼的,是否應該立時捨棄呢。縱是被再召喚的他,沒有過去聖杯戰爭的記憶,我也不是他的Master,這種事情都應該作為王的部下而接受,這不過是些瑣碎的小事吧」

啊啊,當然是這樣。

時鐘塔什麼的,對師傅而言不過牽連罷了。

雖然很喜愛埃爾梅羅教室的學生們,但那也無法與獻上自己人生的王相比。放棄了參加第五次聖杯戰爭,也絕非放棄了同王相會。而是想要看清身為王的影武者、另一人的王Faker的目的,是如此思慮的。

然後,師傅抵達了答案。

為了召喚伊斯坎達爾,這樣的答案。

(……那麼)

自己,是否也應該為此應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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