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阿特拉斯的契約 下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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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我感覺空氣好像都變質了。

甚至產生了師父和茨比亞之間迸射出了火光的錯覺。

「……嘿欸。」

騎士(凱爵士)像是感到很有趣一樣咕噥道。

嗓子發痛。

這種刺痛,是緊張造成的。

雖然極其少見,不過師父有時會露出非常好戰的表情。明明平時是那樣的慎重,甚至到了膽小的地步,但在緊要關頭,反而會表現出徹底相反的挑釁般的言行。

比如說,在面對那個冠位人偶師的時候。

還有與現代魔術科的前任學部長哈特雷斯為敵時也是這樣。

應該也有為了動搖對手,為了探明事態而不得不賭上一把這些因素在裡面吧。但是,這不是全部。雖然他本人可能會主張是前面那些理由,但絕對還有別的原因。

一定……是因為這才是師父原本的模樣。

魯莽又輕率,冒失又滿腔熱血,這樣一個年輕魔術師的身影總是會不受控制地出現在我眼前。明明我根本就沒見過師父的那段歲月,但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像了。在第四次聖杯戰爭中,和名為伊斯坎達爾的英靈在一起時的,師父的背影。

大概,對師父而言那就是青春。

茨比亞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然後鄭重地詢問道。

「……你說,謎題還在前方嗎。」

「沒錯。」

師父斷言道。

「我可不是在玩文字遊戲。既然我說那個二周目不是過去而是墳墓,其中就肯定是有意義的。我還沒有揭露本質。是啊,如果是墳墓的話,那是【誰的墓】就很重要了吧。」

我看到茨比亞有一瞬間僵住了。

可能是錯覺。

然而,師父像是看準了這個機會一樣,這樣繼續道。

「但是,您卻匆匆向我們提示了我們的權利,為什麼。」

「很不可思議嗎。」

「是的。因為您不會去做多餘的事。雖然您的言辭會讓我們無法理解,但那只是因為對於當時的我們來說還不具備能理解那些內容的格局而已。而您這樣的人,又是為什麼要留在這個村子裡呢。」

「奇怪嗎?」

「一直都覺得很奇怪。您之前說過吧,以阿特拉斯院的技術,在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都能下達指示。還有,先不論其他成員,身為院長的您沒有必要遵循阿特拉斯院的規則閉門不出。」

他重複著以前茨比亞自己說過的話。

「但是,這並不能構成您特意留在這個村子裡的理由。」

(……啊。)

確實,就算能做到,也沒有一定要去做的道理。

即便這個村子裡真的藏有七大兵器中的一件,應該也算不上是院長在這個時間親自造訪的理由。更何況從一周目我們離開村子起已經過去大約半年了,無法想像他會有在村子附近停留這麼久的必要。

「不,歸根到底這次的事件本身都太過迂迴了。實際上真的是您,將我們送往那個二周目的嗎。」

我開始回憶被送往二周目前的經過。

為了尋找有關哈特雷斯的線索,我們回到了故鄉,在變得空無人煙的村子裡和茨比亞相遇了。

——「啊啊,起動了嗎。這個村子裡,有阿特拉斯的兵器。」

——「阿特拉斯院的七大兵器。其性質為再演。對我而言可以說十分熟悉了。雖然沒有正式的名稱,不過通稱Logos ReAct。」

那些話其實只是說明。

現在想來,那大概就是在我們陷入二周目之前,他為我們整理的最低限度的準備吧。

「那並不是您本人的行為。您只是【知道會發生這件事】而已。」

「……原來如此。」

「不過,只是舊事重提的話,恐怕您是不會承認的吧。因此,請容許我先整理一下一周目發生的事。——凱爵士。」

「喲,這還有我的事嗎。」

聽到師父的話,騎士(凱爵士)裝模作樣地聳了聳肩。

「沒想到魔術師之間的無聊交流里,還會叫到我的名字。要是可以的話,我可是現在就想趕緊退場了呢,不過你就說說你有啥事吧?」

「我想自己應該沒有搞錯,但謹慎起見還是想麻煩你來確認一下。你不是繼承了亞德的記憶嗎。」

「是啊,算是吧。拜此所賜和生前的我都有點不一樣了。」

「既然如此,在一周目的第三天,我與格蕾見面之後,費爾南德司祭的情況你還記得嗎?」

「……嗯嗚。」

騎士摸著下巴,這樣回答道。

「費爾南德司祭的話,印象中在傍晚的時候見過。然後我——應該說亞德和格蕾就照常回了家。不過在照常吃飯的時候,被人下了安眠藥之類的東西。」

「那麼果然應該認為,在我們沒有介入的一周目中,那座神殿也像原先設置好的那樣浮出水面,讓骸王和骨兵一起來到了地面上吧。據我推測,費爾南德司祭就是在那時的戰鬥中被幹掉的。」

貝爾薩克看到的屍體就是這麼來的嗎。

恐怕當時費爾南德司祭並沒有像二周目中那樣謹慎吧。

在二周目中,他們會潛入了地底,並和骸王發生戰鬥的契機,就是我們的行動。否則,即便是感知到了異常事態後即刻前往沼澤進行監視,也不可能想像得到會出現那種怪物吧。結果就算被在地底能應付的骨兵幹掉,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鑒於伊爾米婭修女的屍體沒有在那附近被發現,說明她可能是在搏鬥中活了下來,但不管什麼情況,她都沒能阻止骸王與村民們的接觸。」

師父逐一解明著當時的事實關係。

當時師父沒有注意到,但教會方卻察覺到異常的理由,除了師父的感知能力比較低以外,最重要的就是他們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吧。畢竟本來就是為了監視村子而派來的人才,或許還安設了相應的裝置。

「剩下的真相,就和剛才說的一樣了。在成為亞瑟王的精神——骸王的肉體之前,格蕾的母親自殺了。和骸王同歸於盡。僅此而已。恐怕她先村民們一步趕到了那裡吧。將格蕾藏在附近,然後帶上面具,實施了計畫。就是不知道那個面具是骸王的東西,還是她事先偽造好的。」

信仰著亞瑟王的村民和老嫗,想都沒想過要摘下面具。

「事前,令堂大概向貝爾薩克說明了部分情況。所以他才能成功地找到你並帶你離開。話雖如此,根據狀況來看,貝爾薩克當時估計也不清楚詳情吧。可能只是告訴他,請他幫助自己救出格蕾。」

就這樣,貝爾薩克將我託付給了師父。

接下來的經過,大家都知道了。

在到達倫敦之後,隨著時間的流逝我重新振作了起來,和師父以及埃爾梅羅教室的同學一起,經歷了諸多案件。

「……媽……媽……」

好像有人在擠壓著我的胸腔。

剛才在聽到母親就是兇手的時候,我就沒能承受住那種自己所知曉的事實被顛覆了的感覺,而經過再次的整理,現在心臟疼得就像是在灼燒一般。

「……為什麼,要這樣做。」

Whydunit。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她是毫無意義地捨棄掉自己的生命的嗎。明明她不是也是熱切盼望著亞瑟王復活的村民之一嗎。

「這還用問嗎。」

對此。

師父給出了這世上最為陳腐的——同時也是靠我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抵達的答案。

「因為她愛你啊,格蕾。」

天經地義一般。

師父說的,是我本該絕對無法得到的事物。

不,這是在說謊。

我明明是知道的,曾經,在自己變成這張臉之前。

那時,世界還是明亮的。星星也閃耀著光輝。在小鳥優美的歌聲中,我們明明無數次一同歡笑過。為什麼,我會想將這一切都忘卻呢。無論怎樣去否定,唯有這些事絕不會從我的心中消失。

而且,就算我忘記了,媽媽也從未忘記。

一分一秒都沒有忘記過。

「是我……最該理解媽媽理由的人,是我才對……」

「同時,就算只是對你,令堂也不能透露這件事。」

師父說道。

「一旦你知道了,通過態度村裡迅速就會有所察覺,說不定還會將你從她的身邊奪走。因此,令堂在村裡也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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