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像這樣好好休息了。
話雖這麼說,但我沒有放假,依然在工作。那為什麼我會覺得現在很放鬆呢?答案很簡單。
因為美咲前輩出差,人不在公司。
照理來說,美咲前輩是我的指導員,我應該要跟她一起出差才對,但因為所長下達「減少花費」的命令,我想一起去也沒辦法。
另一點是因為,今天其他員工都去外頭工作,事務所里只剩我一個員工,所以沒有人會把雜事丟給我。
要說現在有什麼雜事,大概只有接電話而已,這不是很難的工作。
因此,我今天可以花上一整天,專心寫上次工作的報告。
由於我平時都是挑其他工作的空檔寫報告,所以會有不少錯誤,也因為這樣報告常常被退回來。偶爾能像這樣悠閑地寫報告還挺不錯的。
「喂,你有在聽嗎?托實?」
「咦?啊!是,我有在聽。」
我慌忙回話。
事務所里雖然只有我一個員工,但還有一個不是員工的人。
那是寺島前輩的太太希代子小姐。正確來說,是他的前妻。
現在是午休時間,我正吃著她做的便當跟她閑聊。
因為她是寺島前輩的前妻,公司所有人她都認識。有時候她會像今天這樣,中午時帶一些吃的來我們公司,順便過來閑聊。寺島前輩給她的生活費似乎很充裕,所以她現在沒有在工作。忙完家事之後,總是一副很閑的樣子。
雖然我直到最近都沒怎麼跟她攀談過,但今天事務所里只有我一個人,她的聊天對象自然變成我。不僅是她最近過得怎樣,就連她家、小孩在幼稚園的狀況,甚至是她娘家父母親的事——我根本沒有想聽的意思,她還是單方面地跟我聊這些。
「你很會聽人說話嘛,我下次再來呀。」
她留下這句話。
之後過了將近一小時,寺島前輩回到事務所。
「您太太來過羅,剛剛才離開。」
「那傢伙又來啦?」
寺島前輩露出複雜的表情。
「然後呢?那傢伙說了些什麼?」
雖然寺島前輩之後也沒打算見她,不過,果然還是會在意對方的近況吧。我把她今天跟我說的事情復游給他聽。
前輩聽了只有「喔~」、「哦……」這種反應,但臉上的表情顯得很複雜。
那是一種感到困擾但又有點高興的複雜表情。
寫完報告後,距離下班還有兩個多小時。我正在思考等一下要做什麼時,行定所長把我叫了過去。所長和其他幾個員工都已經回到事務所里。
「請問有什麼事?」
我還以為他要跟我談報告的事,結果不是。他把一份資料擺到我眼前。
「工作。」
美咲前輩要到後天才會回來,所以所長是要我先讀完資料嗎?我以為是這樣,結果又猜錯了。
「這次的工作,你跟芹奈一起行動吧。」
「芹奈前輩嗎?」
聽完所長的話,我感到震驚又困惑。
「多多指教啦。」
有人從背後這麼說,我趕緊回頭。
站在我身後的就是芹奈前輩。
冰室芹奈,她就是當初和美咲前輩一起處理笠原小姐那起案件的人。記得她和美咲前輩同時進公司,兩人也同年的樣子。
若說美咲前輩給人的感覺是幹練的職業女強人,芹奈前輩給人的印象就是溫柔的保母。我們公司並沒有強制規定女生要穿套裝,但美咲前輩依然每天穿套裝來上班。跟這樣的美咲前輩不同,芹奈前輩總是穿得比較輕鬆休閑。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對這兩個人有那樣的印象。
「請、請悠多多指教。」
我回過神來趕緊打招呼。
「不需要那麼緊張啦,我又沒有美咲那麼可怕。」
「是、是!」
我看到寺島前輩遠遠在一旁竊笑。對於芹奈前輩的這句話,我該怎麼反應才好?
「你過來,我跟你解釋這次的委託內容。」
芹奈前輩帶我走進接待室。
嗯,真溫柔。如果是美咲前輩,她肯定會把資料丟給我,叫我看完後整理出有疑點的地方,然後就逕自離開。
「坐下吧。」
芹奈前輩說完,要我先坐在沙發上,接著拿起接待室里的茶壺,準備幫我倒茶。
「啊!我自己來就好。」
「沒關係啦,小事、小事。」
嗯,果然好溫柔。只要是新人,應該所有人都想遇到這樣的前輩吧?雖然這麼說對美咲前輩很失禮,但事實就是如此。
原本以為芹奈前輩要坐在我的正對面,結果她坐到我旁邊。
我的肩膀都快要碰到她的肩膀了,彼此距離好近。她身上有一股符合她形象的香甜氣息,飄進我的鼻腔里。她這種沒有戒心的樣子,讓我有點訝異。不過,眼前只有一份資料是擺明的事,所以她應該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我、我去影印。」
「不用啦,那樣太浪費紙了,我們一起看吧。」
每個人工作的方法都不一樣。
如果是美咲前輩,肯定會叫我去影印,一人拿一份。她對我說過,若是手頭上有資料,就可以在上面註記自己的想法,也可以帶回家研讀。
換句話說,她的意思是:「雖然主要負責案件的是我,但你也該思考如果是你自己負責該怎麼行動,還有在家裡也給我工作!」
我們公司禁止把業務資料寄到自家的電腦里,這是害怕若家中電腦中毒,有可能泄漏客戶的個資。但如果是紙本資料,只要獲得上級許可,就可以帶回家。不過,在自家處分掉資料也是被嚴格禁止的。要處理掉資料時,必須在公司里使用碎紙機銷毀。這是鐵則。萬一搞丟資料,必須寫反省悔過書。
這些閑話暫且不提……
「這次的委託人是野村律師事務所。這是我們的新客戶。委託的內容是要我們調查一名兩年前過世的男性。調查對象叫做豬俁太郎,享年七十三歲,死因是病死。」
芹奈前輩翻著資料,和我一一確認資料里寫的內容。
兩年前病死的豬俁太郎的兒子一哉,對其父生前工作的公司提起賠償告訴。雖然太郎先生的死因是病死,但一哉主張其父在公司里有違反勞基法加班的嫌疑,會生病都是因為過勞。
不過這次的委託,不是要我們確認這件事的真偽。
「整個案情的結論是:豬俁太郎先生不顧公司的阻止,一直自願加班。雖然這樣公司依然算是犯法,但公司已經和太郎先生的遺孀談妥賠償金,最後似乎是以不提起告訴的和解方式結案。」
根據律師事務所提供的資料,豬俱太郎先生生前是傢具工廠的作業員,還是從建廠當初就在裡頭工作的資深員工。
「他一定是把工作看得跟性命一樣重要的人吧。」
即使過了退休年齡,還是跟以往一樣不斷工作直到過世,從這份資料可以猜出他是一個工作狂。他太太應該也相當清楚這點,所以才會選擇與公司和解。
「簡直跟某人一樣。」
某人是指誰呀?
「既然如此,這次是為了什麼委託我們?」
「好像是太郎先生的兒子一哉無法接受和解的結果,所以才拜託律師事務所重新調查一次。」
「要是他懷疑父親是過勞死,會這麼執著也不難理解。」
「誰知道呢?或許只是想敲詐一大筆賠償金而已,畢竟,距離他父親過世都已經超過兩年了。你看這裡。」
芹奈前輩指一下資料。
像這種案件必須花許多事件調查,費用自然也不便宜。一哉先生似乎付不起這麼大筆的金額,因此拜託律師專務所盡量採取便宜一點的手法來調查。據說他與律師事務所之間還達成協議,要等賠償金到手之後再付委託費用。
「所以是想壓低成本,才把這個案子丟給我們處理啊?」
由可以直接與變成幽靈的豬俁太郎先生對話的我們來調查,確實可以馬上問出真相。這樣一來,不用像兩年多前律師事務所和徵信社調查時那樣,花費大量的時間與金錢。不過我們的證言不具有法律效力,交給我們處理真的有用嗎?
「就某種層面而言,野村律師事務所也是想先透過我們確認這起官司有沒有勝算。」
「原來如此。」
只要我們能佐證豬俁太郎先生是被迫加班的,那麼律師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