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3話 各懷心事

夜晚過去,天又亮了。

碧娜還在煩惱著。更正確地說,她根本一夜未眠,回過神來時就已經是早上了。眼下還浮現一點黑眼圈。

跟著碧娜的王宮隱密侍女隊侍女莉莎,則是整個人攤在椅子上睡著了。

「……早上了嗎?」

輕輕吐出這幾個字以後,碧娜走出房間洗把臉。

洗臉的地方位於走廊盡頭,那裡有一口終年出水的深水井。

春天的三月不冷也不熱,使用適溫的水漱過口、洗過臉之後,碧娜才發現她忘了帶毛巾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遞來一條新毛巾。

「……謝謝。」

大概是某個侍女吧,碧娜未做確認就接過毛巾擦起臉。然後直到她睜開眼睛時,這才發現對方是仁。

「……仁。」

「早啊,碧娜。」

「早……早啊。」

不知為何尷尬了起來。碧娜就那樣待在那裡,等著仁漱口洗臉。

「仁。」

「怎麼了?看你眼睛紅紅的,沒睡好嗎?」

聽到他這樣問,碧娜躊躇了一下──

「……庫茲瑪伯爵……向我求婚了。」

然後告訴他這件事。聽到她這樣說,仁表情溫柔地點了點頭:

「啊,是有這麼件事呢。」

「仁,你知道嗎?」

「嗯,昨晚聽艾爾莎說的。」

「這樣啊,是艾爾莎小姐。」

垂下頭去的碧娜欲言又止地重複了好幾次相同的動作後──

「那個,仁……你覺得呢?」

終於艱難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伯爵向你求婚的事嗎……?我會祝福你喔。」

「咦?」

「庫茲瑪伯爵是個好人。不會隨便歧視他人,也會為領民著想。他的僕人們看起來也沒什麼奇怪的人。假使碧娜嫁過去,我想不會有人嫌棄你們不相配吧。」

「……」

「當他在與王子競爭時還敢那樣傾訴衷情。我認為他一定可以讓碧娜幸福。」

「仁……」

「老實說吧,我無法理解身分的差距有什麼好在意。首先要考慮的,難道不該是兩個當事人本身的感情嗎?」

雖然在現代日本也有一些在意出身門地的人,然而那只是少數派。站在支持碧娜的立場,仁判斷這種時候該提醒她不要在意那些,才是最好的做法。

「當事人本身的感情啊……」

「是啊。首先,拋開身分那些多餘的東西之後,再思考看看不就行了嗎?」

「這樣……啊……」

在仁的建議下,碧娜試著再一次直視自己的感情。這次她終於看清楚了一些東西。

「碧娜?」

碧娜低頭沉思了好一會兒,不過當她這次抬起頭來時,臉上已經浮現笑容。

「謝謝你,仁。我已經有決定了。我……要接受伯爵的求婚。」

這樣說的碧娜,握住仁的手。

「仁,謝謝你。」

在說了這句話之後,她馬上放開仁的手,跟著對仁低頭行了一禮:

「我真的老是在麻煩仁照顧呢。多虧有仁的幫忙,我終於下定決心了……以後還要繼續作好朋友喔。」

說完後,她拔腿就跑。

「碧娜,加油。」

目送著她的背影,仁輕吐出支持她的字句。

*  *  *

蜜奈沉思著。

在她心目中,始終是長不大小孩的艾爾莎,不知何時就要長大了。明白到這件事的蜜奈,思索著今後該怎麼做才好。

雖然對艾爾莎含糊其辭用「發生男女關係」交待過去,實際上是單方面地強迫展開。毫不情願的自己,一直都是被迫與對方發生關係。

一回想起那件事,對貴族,對男性的不信任感又更加強烈了。

然後是艾爾莎的未來。

生為貴族家的女兒,而且上面還有兩個哥哥,遲早註定得嫁出去。

如果那個對象是個好人,是愛著艾爾莎的人倒還好。

「那個人……」

終於從她口中吐出這幾個字:

「……只是把艾爾莎當成工具看待而已。」

*  *  *

「好的,那麼萊茵哈特閣下、仁閣下,麻煩二位了。」

在以魔法大臣凱利席德列為首的魔法機構相關人士面前,仁與萊茵哈特解說起用來對付「改寫主從定義魔法」的對策。

萊茵哈特首先開始解說,使用魔力難以穿透的原料保護魔導裝置的方法。

「裝甲龜的甲殼是目前效果最好的原料。」

「唔,有道理。如果不考慮原料的事,倒是個挺簡單的方法。」

雖然要用上足以使魔力有效衰減的原料,但改造起來並不費事。更何況用來包覆量產型魔導裝置的外框大小也是固定的,所以護盾也一樣可以量產。

接著由仁解說:

「在不讓魔力穿透到內部的設想下,我開發出來的是封閉式框體。」

以這句話作為開場白的仁,拿出準備好的樣品放在桌上。

「外圍是秘銀。也就是說,魔力難以進入這個框體內部。」

就跟電磁波雜訊難以進入金屬制的屏蔽罩內部一樣的道理。

「原來如此。」

「再加上,上面刻了用來對付魔法的結界魔導式。」

「唔嗯。」

魔法大臣凱利席德列發出讚歎的聲音。

「然後再配上具備吸收外來魔法功能的魔導具作為保險,應該就萬無一失了。」

對著拿出魔法記錄石展示並如此作結的仁,凱利席德列鼓起了掌:

「哎呀,太高明了,仁閣下的手法比較穩當,不過相對花費時間跟金錢。萊茵哈特閣下的手法則是簡單有效率。我認為重要的哥雷姆和高戰鬥力的哥雷姆就用仁閣下的方法,其他哥雷姆用萊茵哈特閣下的方法,大家覺得如何呢?」

沒有人對凱利席德列的提議有異議。

*  *  *

一直在指點如何改造哥雷姆的仁與萊茵哈特,直到將近黃昏時才總算重獲自由,可以鬆口氣。

「仁,去把身上的汗味衝掉吧。」

萊茵哈特邀仁去澡堂。一向喜歡泡澡的仁,二話不說就同意了,直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在更衣室有常備性的毛巾,脫下來的衣服只要交給侍女就會被拿去清洗,並且使用魔法烘乾。這樣當他們洗完澡後,從裡到外都可以煥然一新,安排得十分周到。

「啊~疲勞都被衝掉了呢。」

幾乎一整天都在進行指點,自然是累積了不少疲憊。

「一點都沒錯。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崑崙島的溫泉。」

比起經過加熱的熱水,還是從地面湧出的溫泉泡起來比較舒服,萊茵哈特如此表示。

仁也有同感。泡在熱水中的觸感是不一樣的。

「希望……碧娜能夠幸福。」

泡在熱水中的萊茵哈特,輕輕吐出這幾個字。

「你聽說了嗎?」

「是啊,白天時聽路易斯說的。」

路易斯是庫茲瑪伯爵的名字。

「庫茲瑪伯爵的話,一定可以讓碧娜幸福吧。希望是這樣了。」

「同感。因為那傢伙很專情嘛。」

泡在熱水中的仁與萊茵哈特相視而笑。

「對了……」

然後萊茵哈特繼續說下去:

「明天就是艾爾莎的生日了。」

「咦?這麼快?」

萊茵哈特突然提起這件事,讓仁嚇了一跳。不過想了想,大概是在艾利亞斯王國首都波吉亞的時候,萊茵哈特就提過生日快到的事了。

「抱歉,因為牽連進哥雷姆園遊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才會這麼晚告訴你。」

「萊茵哈特那時候已經買好寶石,所以應該還好……」

仁思考著。

然後,他想起當時艾爾莎對一柄形似漂亮短劍的東西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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