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9話 平頭村

馬車在當天午後,日頭還高時就已經抵達預定要投宿的村子。

村名是平頭村。

「今天要住在這裡嗎?我本來還以為會再多走一程路。」

波特洛克周邊有許多村莊聚落相鄰,在先前的路途上就看到好幾個。既然如此,仁感覺前面的旅途上應該也還有其他村子存在。

和凱納村周邊的情況截然不同。仁想起當時花了兩天才把麥子運送到托卡村的事。在仁眼中,此地的規模甚至已經不算村莊,可以稱作小鎮了。

「艾利亞斯王國在魔導大戰中未曾受到多大損害,所以這種程度算是普通的。」

艾爾莎解釋給他聽。

「原來如此,並沒有急遽減少過人口嗎?」

「不是,這個國家的人口也減半了。曾經出兵參與大陸中央的那場戰爭,再加上魔素失控,所以就……」

「那為何……啊,是建築物與設施受損不嚴重嗎?」

「是的。」

看來也存在著人口雖少,但建築物留存下來的案例。艾爾表示還是有些村子變成廢村了。

在談論著這些事的時候,馬車已經停在廣場上。

管家過來打開車廂的門。仁與禮子跳了下來。艾爾莎跟先前一樣,也靈巧地按著裙子跳下來。

所有人都下車後,仁對艾爾莎提出最直接的疑問:

「那麼,為何會叫作平頭啊?」

「看那個。」

對於這個問題,艾爾莎把手指向矗立在村子西邊的一座山。

「確實是……平頭。」

那座山的頂部像是曾經被削過般平坦。

「這樣啊,那座山是平頭山,所以在它山麓的這個村子就是平頭村了?」

「似乎就是那樣。」

除了管家以外的三名隨從與兩名車夫走了過來,看來已經寄放好馬車了。

問了一下,得知兩名男性隨從一個是護衛,一個是僕人。隨從中唯一的女性是艾爾莎的奶娘。

並沒有特地介紹他們的名字。

「歡迎,蘭德爾子爵家的千金小姐,您到得真早。」

聽到這個聲音回頭一看,那裡站著一位老邁的男性。兩邊由年輕的男子攙扶著。

「是這個村子的村長,來程的時候也受他照顧了。」

艾爾莎這樣在仁耳邊輕聲說道。因為是來回雙程,這也是理所當然。

「要打擾你了。」

艾爾莎這樣一說,村長就行了一禮,對兩邊的男子下指示。他自己與其中一名男子一起走到艾爾莎那邊去。

「艾爾莎小姐請往這邊走。」

艾爾莎與奶娘往那邊走了過去。

「小姐的伴隨們到這邊來。」

兩人分別為兩邊帶路。當仁與禮子就要跟著過去那邊的時候──

「仁和禮子跟我一起。」

艾爾莎對他們倆招著手。

「艾爾莎小姐,這兩位是……?」

村長問艾爾莎。艾爾莎回答他,簡單介紹了仁與禮子:

「仁和禮子是藍德爾伯爵家的貴客。」

聽到這話的村長睜大眼睛︰

「喔喔!那可真是歡迎!仁先生、禮子小姐,這邊請。」

於是仁、禮子、艾爾莎、奶娘,還有村長五人就這樣往位於村子中央的大屋子走去。

這裡似乎是村長家。

「歡迎貴客大駕光臨。」

從村長家出來幾名僕人迎接。可能因為艾爾莎來程時已經在這裡住過一次,因此顯得從容不迫,用親切的表情笑著對他們點頭示意。

至於仁則不習慣這種大張旗鼓的歡迎方式,顯得不知所措。看到這個樣子,艾爾莎握住仁的手帶著他走。

「謝……謝謝。」

仁向她道謝。

「這種事不算什麼。在我迷路的時候,仁也關照過我。」

在波特洛克時,艾爾莎一個人跑出門而迷路。仁被那樣的艾爾莎撞上,這就是他們的初識。

仁發現禮子難得安分,但在這個時間點不方便說些什麼。

「來,這邊請,在這個房間好好歇息。」

仁與禮子被帶去的是兩間相通的房間,一間約四坪左右。後面那間有兩張床,前面的房間內放著相對來說比較豪華的桌椅組。

「這村子還挺富裕的嘛。」

仁把這裡和凱納村的村長家作比較。因為光比人口估計也是這邊比較多,所以相對來說算是比較富裕。

「而且又靠近港都。」

然後因為禮子的模樣還是一樣怪怪的,仁終究放不下心,開口喚她:

「禮子,怎麼了?你從剛剛開始就沒有說話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父親大人。」

禮子露出如同哀求般的目光喚著仁。

「嗯?怎麼了?」

「……請不要拋棄我。」

「啊?」

「我會更加努力的!」

「為何?什麼事?怎麼了?」

「因為我沒有幫上父親大人的忙!」

「等一下,你到底在說什麼事?」

禮子罕見支離破碎的語句讓仁不知所措。

「我沒有發現父親大人身體不適,被那個人搶先了!」

「你是說暈車那件事嗎?那是第一次,也難怪嘛。艾爾莎也是見過其他暈車的人才能察覺到。」

「可是,可是……」

仁輕摟住還在囁囁嚅嚅的禮子。

「禮子,你是我的女兒對吧?我才不會拋棄自己的女兒。而且既然是女兒,是不必因為幫不幫得上忙這種事而焦慮。」

「可是……」

「因為只要你待在我身邊,我就可以安心了。」

這樣說的仁還摸了摸禮子的頭,但禮子還是未能接受。

「我……是為了幫助父親大人而誕生……要是幫不上忙……就沒有存在意義……」

「所以說,你待在我身邊,就已經是最大的幫助了啊。」

仁直接抱住禮子,輕輕撫著她的背,這次禮子冷靜了下來。

「我……真的……有幫上忙嗎?」

「有啊,當然。你不就是我自傲的女兒嗎?」

「謝謝您……」

說著,禮子也主動輕輕抱住仁。

(禮子的感情也變得豐富起來了呢。)

這樣想的仁依舊輕撫著禮子的背。

「仁,你在嗎?」

這時候艾爾莎打開門,然後看到兩人相擁的模樣──

「……對不起。」

說著立刻關上門,可以聽見她匆匆走遠的腳步聲。

「咦?剛才那是艾爾莎嗎?有什麼事嗎?」

仁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  *  *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仁來到村長的庭院參觀。

「喔……挺美的嘛。」

南國的黃昏很溫暖。庭院中種植了花樹,開著不知名的美麗白花。

天色暈黃,太陽正往平頭山那邊下沉。這時候,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點聲音。

「……?」

那個聲音讓仁轉過頭去。

在那裡的是艾爾莎。她穿著類似寬鬆罩袍的衣物,大概是家居服。

「……剛才,對不起。」

她低下了頭。

「嗯?之前?」

仁不記得她做過什麼需要道歉的事,可是──

「那個,我曾經聽說……也是有人……會和人偶做那種事。」

「咦?」

仁有股不好的預感。

「……那種事?」

「對人偶而非對異性……有興趣。」

「……等一下。」

「禮子很可愛,會讓你有那種意思也是可以……理解……」

仁就算再古板,也聽懂了艾爾莎在說些什麼。

果然誤會了,而且是往最糟糕的方向誤會。

「沒事。就算仁有那種興趣,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聽到艾爾莎背對著他輕聲說出這種話,仁在心中吶喊:明明完全放在心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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