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生在仁被失去接收點的門傳送到遠方之後的事。
失去長距離模式探測能力的自動人偶,為了尋找仁,自己也進入相同的轉移門。
在瞬間失控,眼前一片漆黑之後,自動人偶被彈到海上十公尺處。失控的轉移門並不見得會把人都送到相同的地方。
「這裡是……海!」
落水。濺起一片飛沫,然後自動人偶往下沉。她的身體比重幾乎跟人類一樣,本來應該可以輕鬆游泳,但是帶著歸還用的轉移門資材卻太重了。
大概二十公斤的質量,把大概只有三十公斤的自動人偶一路拖向海底。
「不能放開這些資材。」
據說在海中遇難時,最少也要拋棄鞋子,連衣服都脫掉才能讓阻力更小,至於包裹之類的就更不用說了。
但是自動人偶依然穿著衣服鞋子。對她來說,並不存在拋棄仁做給她的衣服鞋子這種選項。
理由是出在她高度的身體能力。
她並不是普通的自動人偶,是仁隨性不羈地重新組合出來,可謂是超自動人偶。
她的體力高達人類數十倍到數百倍,持久力幾乎無限。她只要動動那纖細的手腳,就可以輕鬆浮到海面上。
「這裡是……」
自動人偶環顧四周。但是她比人類好上好幾倍的視力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有一望無際的滄海和白雲。
「那麼該怎麼辦呢?」
直著身體游泳的自動人偶略加思索。
也不能一直在相同的地方漂浮著,背在背上的資材叫人擔心。雖然有包裹好,但不知道海水會不會從哪裡滲進去。
然後,要是滲進去的海水使得轉移門無法運作的話,自動人偶也無法回到研究所。最重要的是,那就意味著要找到主人——仁會變得更加困難,難度足以媲美過去尋找仁的一千年。
「不快點不行。」
做出這個決定的自動人偶突然被拖進海中。
「是什麼?」
定睛一看,是一條巨大的魚咬住她的腳。大概是想吃掉她吧。
「放開我!」
自動人偶用自由的那隻腳往巨大魚的鼻子位置狠狠一踢,巨大魚也承受不住,鬆開咬住的那隻腳往深處逃逸了。
「希望別再來妨礙我。」
然後自動人偶便若無其事似的地遊了起來。
既然不知道自己的位置,那以機率來說,不管游向哪個方向都一樣。聽天由命的自動人偶往太陽的所在方向游過去。
那純粹只是因為太陽是個醒目的標示而已,不過以結果來說,她很幸運。
持續遊了大概一個小時的自動人偶眼中,映出位於遙遠水平線另一頭的島影。
「先去那裡看看吧。」
自動人偶認真地往那裡游過去。
雖然背著二十公斤的行李,她的速度依然超過六十節(時速一百公里以上)。正常狀態下,應該沒有比她更加快速的水棲生物了。
「嗯?又是……魚嗎?」
在她游泳的時候,有肉食性的大型魚來找碴,但是沒有追上她。
然後運氣很不好,從她正面張開大口,想要把她一口吞下的魚則是——
「礙事。」
在自動人偶輕輕一揮之下,變成平凡無奇的肉塊。
在那之後就沒有礙事者。自動人偶花了一個小時左右,抵達游向的島上。雖然是島但是相當大,隔著老遠就能看見也是理所當然。
從頭髮到衣擺都滴著海永的自動人偶在沙灘登陸。如果是人類的話,大概要在這裡休息一下,但她不是人類。
「總之先去內陸看看。」
那無視疲勞為何物的腳步,在陸地上也輕輕鬆鬆就達到十公里的時速。
沙灘很快就走完了,跟著是草原、灌木林。纏上她的蔓藤以及帶刺的荊棘,彷佛是要拖住她的腳步,她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地向前推進。
自動人偶穿著以稀有素材地底蜘蛛絲製成的布做出來的衣服,自己本身也套著一層強化過的魔法外皮。因此無論是帶刺的荊棘還是鋒利的草葉、強韌的蔓藤,都無法在她身上割出一道傷口,也無法拖慢她的腳步。
走了好一陣子,已經相當深入內陸的時候,自動人偶發現到一件事,讓她頭一次停下腳步,重新打量起周遭。
「這裡……該不會是研究所所在的島嶼吧?不,難道……」
她罕見地發出有些慌亂的聲音。
處處都出現了她有印象的地形。
「可是這裡……」
認為也許只是巧合的自動人偶又走了一陣子。
「看來是沒有錯了。」
確認自己對好幾個地方的地形都有印象之後,她畢竟還是為了那裡就是自己出發的研究所所在島嶼而吃了一驚。因為她所知道的「島」,本來應該更小才對。
在她的記憶中,島是火山島,矗立在島中央的火山總是冒著煙。
而那座山現在沒有冒煙,高度也變高為一千公尺,已經遠超過海拔三千公尺。證據就是山頂上甚至可以看到雪。
「唯一可能,就是一千年中一直隆起的結果。」
一旦知道理由之後,自動人偶就用消去感情波動的聲音這樣低語,然後轉向記憶中研究所的所在方位。
以中央火山作為標記,她很快就找到那個方位。自動人偶的腳步變得更加快了。
而且已經是島的內地的這一帶植被是疏林與草原,行走時沒什麼障礙。因為既不是熱帶,雨量又少,所以沒有發展成叢林。
「看來也沒有大型動物存在。」
一路上看到的只有昆蟲、鳥類,以及小型哺乳類跟爬蟲類,再加上兩生類。和原本在島上的生物相比.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既然如此,應該馬上就到了。」
現在已經完全是她熟悉的地形了。自動人偶據此大致上推測出島現在的規模。
研究所位於島中央的台地地底。從抵達那裡所需的時間,自動人偶推測出島現在的大小。
「大小變成一百倍以上了……算了,反正也沒什麼不方便的。」
原本只有伊豆七島中的三宅島大小的那座島,如今變成四國左右的面積——也就是三百倍以上。
但自動人偶對此事沒什麼感想,只是自顧自前進著。因為她做出並沒有什麼不利因素存在的判斷。最多也就只有回來時要多花點時間而已。不過也已經只剩一點路程了。然後她抵達研究所入口,可是那裡已經草木叢生,枝蔓纏繞得分不出門在哪裡了。
「是這附近了。」
原本就住在這裡的自動人偶,沒多久馬上找到入口的所在位置。
「這個會礙事。」
自動人偶拉扯著覆蓋在入口上的植物。
比拉斷濕掉的紙繩還輕鬆,自動人偶除去擋路的東西。
在她的力量面前,無論是纏在一起的藤蔓還是帶剃的枝葉,都只是路邊的雜草。入口很快就現身了。
「門也變硬了些嗎?要是有時間的話,得要維修才行。」
說著,她將手按上門,在嘰嘰軋軋作響聲中,簡單得叫人失望地打開了。自動人偶進入裡面。
「真是的,又回到原地了嗎?」
自動人偶放下行李解開包裹,因為裹得密實,海水沒有滲進裡面。
「這樣的話沒問題,應該可以直接使用。」
確認過安裝轉移門的資材沒事以後,自動人偶再次細心地把資材包起來,背到她纖細的背上。
「再一次。」
不知疲累為何物的她,重新進入轉移門。
「父親大人,請等我。」
留下這句話,她再次因為失控的轉移門從研究所消失。
* * *
「氣溫很低,應該是相當偏北的地方。」
這次自動人偶出現在針葉樹的森林。氣溫大概攝氏五度。
如果是人類,這時候連呼出的氣息都會變成白霧。但很遺憾的,自動人偶只會模擬呼吸,因此沒有可以變成白霧的呼氣。
在俄語中,西伯利亞那一大片針葉樹林叫作北方針葉林(Tayga),如果仁在場看到的話,慮該會覺得這裡很像那個北方針葉林吧。當然仁不可能真的去過那裡,只是在電視上看過而已。
自動人偶在北方針葉林中走了起來。踏在地上的足底有著柔軟苔蘚的觸感,但她沒有任何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