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魔王

——本來是希望不採取這樣的計策就能了事……

被黑衣大個子的代行者抓住,帶入影子之中後——回過神來,賴光已被丟進一個陌生的房間。

鋪了油布的地板,褪色的牆壁,只留下一面巨大的鏡子,既沒桌子也沒椅子,空蕩蕩的一片,彷彿就像是遷移後的會議室,沒有任何人使用的房間……

在那樣的房間里,賴光雙手雙腳被綁著,躺在地上。

咔嚓,沒有敲門,房間唯一的一扇門被打開。

「好、好久不見了呢,壬生同學……」

進來的是臉色莫名蒼白,表情緊繃的風紀委員長——近衛直子(明明連假中卻穿著制服),以及……

「我也該說句好久不見……這樣比較好嗎?少年。」

另外一人,多重顏色混合在一起的頭髮,純白的板金鎧甲,背與人等高的漆黑大劍——墓志銘——的劍士,他就是代行者的珊克提·葛拉迪姆。

——很好,賓果!那麼……

「我和你的關係有那麼親密嗎?代行者珊?」

賴光刻意表現出反抗的樣子。

接下來對賴光而言是關鍵。

他還有身為魔王軍軍師的最後工作——拖延時間要做。

「其實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和壬生同學說……」

表情心事重重的直子走上前來。

「風紀委員長……」

一瞬間,在賴光心中,曖昧不明停滯不前的日常鬱悶,頓時湧上心頭。同時浮現在腦海的是銀髮魔王的臉。

「………………是你在協助代行者啊。」

一想起露琪菲的臉,賴光自然地能夠沉著面對。

「你不驚訝呢。」

直子的反應似乎顯得有些平淡。

「因為是在我預測的範圍內。」

「什、什麼叫在預測的範圍內呀?」

「連假前,風紀委員長明明沒事卻來到我家這件事;雖說是代行者,但仍是需要補給這件事;知道這個警察署遺迹沒人這件事——綜合上述事件,就足以推測,協助代行者的人就是風紀委員長吧。」

「為什麼你可以斷言……我去壬生同學的家是沒事呢?」

「因為我沒說過我搬家了,而且從小學起遺忘東西次數單手可數的風紀委員長,卻忘記把要給我的講義帶來………………」

「我、我是想要救壬生同學呀!」

彷彿要打斷賴光的話一般,直子突然惱怒了。

「在當黑道的少主,然後又成為魔王軍的同伴!我想要阻止在邪惡道路上前進的壬生同學呀!」

「為什麼風紀委員長要這樣自顧自地下判斷呢?」

——怎、怎麼會這樣!?

過去直子確實也一直是擅自下判斷,對賴光說教至今,但是她從未這樣暴怒過啊……賴光心中感覺有些不對勁。

「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我說的話呢?魔王對世界而言是禍害喔!你幫助只會妨礙世界的存在又能怎樣呢!?阻止青梅竹馬偏離人道,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依照慣例,直子單方面地擅自認定。

——我要冷靜,要一如往常冷靜地應對。

賴光比往常更加強烈地告誡自己,但……

「再說,那個叫露琪菲的魔王只是在利用壬生同學而已!反正她一定打算適當地加以利用,等到沒有利用價值,再把壬生同學切割掉啊!魔族都是不能信賴的傢伙……和黑道一樣!壬生同學因為人太好,或許以為自己是在幫助他們,其實你只是被利用而已!你快點清醒吧!

公寓也被他們破壞了對吧?普通人和魔族在一起是錯誤………………」

「沒有那種事!」

賴光憤怒忘我,忍不住回嘴了。

不行了。

「不管是露琪菲陛下、雷吉娜小姐、蕾歐、還是瑪尼斯小姐,你對大家的事根本一無所知!」

露琪菲為了同伴,為了部下,沒有輸給心靈創傷,仍然堅強地想要戰鬥。雷吉娜、蕾歐和瑪尼斯,為了露琪菲而團結一致。她們關心同伴,互相幫助,既溫柔又溫暖。有時雖然也會做出令人困擾的事……但是她們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就算是魔王,就算是魔族,她們也不是可以單方面斷定為禍害的存在。

「別擅自給我的魔王……我的同伴貼標籤!」

賴光咆哮道。

他不能容許露琪菲、雷吉娜、蕾歐、瑪吉斯受到貶低。

當初思考的策略,計畫,全被棄而不用,賴光的目光直瞪著直子。

「~~!?」

只見彷彿緊繃的情感崩斷一般,直子驚訝得睜大了雙眼。

「………………是嗎……」

直子好似領悟了什麼,平靜地搖搖頭。

「……是那樣的吧,果然壬生同學受到魔王洗腦了吧。」

她既似憐憫,又似哀傷,而且彷彿接受了一切般,露出柔和的微笑。

那個非常情緒性——彷彿除了自己相信的正義以外,其他全部拒絕似的表情消失了。

宛如有哪裡壞掉一般。

「對不起,壬生同學,那個時候……壬生同學學校請假的那一天,我如果不惜用強也要把你拉走就好了。」

直子靜靜地蹲下,撫摸賴光的臉頰。

「做、做什麼……」

過去從未有過的寒意,竄過賴光的背脊,讓他為之一抖。

「因為如果是以前的壬生同學,你都會聽我的話,你從沒用那種眼神看過我。」

直子露出微笑,她的眼神……昏暗、冰冷、空虛,不帶有任何感情。

而直子則是說著:「不行喔,壬生同學,別亂動。」完全不聽賴光說的話。

「被魔王污染的你的聲音,我想她是聽不見的喔?」

珊的嘴角邪惡地揚起。

「……你是危險的存在,竟然兩次破解我的陷阱,助魔王脫逃。既然因為你的加入,魔王軍逐漸有所改變,那麼就有必要儘早把危險的嫩芽摘除。」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把我帶到這裡來?」

「這是與援助者的直子的契約之一……我跟她說:如果少年擺脫魔王的魔力,加入我們這一方的話,我就不計較他兩次的敵對行動。」

那句話反過來說,也就是不加入他們,他們就要殺死賴光。

對直子而言,在方便又好聽的正義背後,是用不讓她明白的方式,一直威脅著她吧,所以直子才會那麼地焦躁。

「你竟用那種捏造的話語,欺騙風紀委員長!?」

「那麼你要成為我們的同伴嗎?背叛骯髒污穢的魔王,捨棄烏合之眾的魔族……因為我們的目的是用這把墓志銘,得到魔王的心臟,只要你加入我們,我可以饒你一命喔?」

珊的眼中沒有絲毫笑意。

「沒關係的,壬生同學,我會讓壬生同學完全改過自新的。」

「所以說,風紀委員長你是被騙了啦!」

「我會幫你凈化的……你安心吧。」

然後她從懷中取出一把製作精巧的短劍。

「珊!」

這個瞬間,賴光抬頭看著珊。

「你對風紀委員長做了什麼!?」

她明顯有地方不對勁。

「我什麼也沒做,不過……」

珊的臉上浮現嘲笑的神情。

「我只是不斷反覆告訴她……忘卻世界的少年,被魔王的魔力污染了。」

「!?」

把淺顯易懂,單純又方便的正義灌輸給別人。

那是恐怖組織、過去的共產國家,或者犯罪者時常使用的洗腦手段之一。

不管是多麼荒唐無稽之事,多麼難以置信之事,只要每天不斷重覆在人的耳邊說,總有一天,人會接受那件事,並且加以實踐。

以代行者的作風,說不定也使用了某種魔術就是了……

「然後要救的話,就必須用那把短劍,把少年的心臟挖出來。」

「為、為什麼要撒那種謊!?風紀委員長,你被珊騙了!」

被綁住的賴光雖然想說服她,直子卻毫不猶豫地割開軍服的前襟。

——唔!到此為止了嗎!?

賴光的肌膚一裸露出來……

「你這傢伙!?」

珊發出近似驚愕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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