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序

網譯版 轉自 百度獻給某飛行員的戀歌吧

翻譯:ihihsdk

「雖然如果你消失了,對於我來說無疑是一種幸運。可是……」

西門·貝爾納(譯者註:注意此人在第三卷中,萊納對美緒說起過,說讓她問伊桑關於貝爾納財閥的種種),對著正在離開的背影如是告知,正要說後面的話語,卻稍稍有些躊躇了。這是對有血緣關係的家人應該說的話嗎。明明要跟自從他在這世上呱呱墜地的十二年間一直在這作為貝爾納財閥的總管轄處的這大宅門共同長大的哥哥說不定在此生都要告別了的說。

哥哥只是將臉朝向了西門。肩上背了一個庶民一樣的背包,粗糙的鴨舌帽以及收口的打獵用的靴子,看起來簡直不像是貝爾納財閥後嗣的兒子,完全是庶民的打扮。

可是與那簡樸的打扮相對的是,那碰一碰好像就會裂開的容貌難以隱藏他的高貴。那種自尊與好強,還有那種從斜上方看待一切事物的眼光以及那種嘲笑駐於其中,嘴角的一端高高吊起。正當他感到不快時,下一個瞬間,預料之內的東西就來臨了。

「像這樣的破房子,對於你這樣的凡人來說倒是非常合適。」

這絕對不是可以從一個其他的十四歲少年之口所說的話語。可是確實說了,就是這個哥哥,對著自己的親弟弟,在這樣的時候,說出了這樣的台詞。

西門模仿著在這個屋檐下聚集的大人的舉止聳了聳肩。

「不知道你究竟對什麼不滿意。只要默默地服從父親大人的做法,明明就可以玩耍著過一生呢。」

哼,哥哥嗤之以鼻。這個鼻息被西門在胸中變換成了「所以說這才是凡人的想法」這樣的話。自打出生以來,在所有的事上總是讓這個哥哥甩出這樣的台詞,所以現在連不甘的新芽也冒不出來了。

「你有著什麼目標?」

「沒有的話你認為會離家出走嗎?我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了。以父親的能力,今後就別想追上我的腳印了。」

這種自信究竟源自何處啊。明明才只有十四歲卻做著對這世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樣子。即便是再優秀,正因為這樣的性格才被父親、祖父他們疏遠的。

「我完全無法理解哥哥你這個人……但我會祈禱你幸運的,因為我也不至於討厭你。雖然作為一個弟弟沒有了發牢騷的對象非常遺憾。」

哥哥淡淡笑了一下。然後,不是只有臉,而是將全身都重新面向了西門。

「只有一件事,我能拜託你嗎?」

「呃、嗯。」

被哥哥拜託什麼事,這還是第一次。那是一直一直都一個人懷抱著所有問題並解決之的哥哥。能為哥哥出力,西門不由得身體前傾了。

他拜託的事,不在常理之內。

「十年之內,做出噴氣式戰鬥機。」

西門能做的反應,只有一邊眨眼一邊凝視著哥哥的臉。

「從今以後,支配天空的東西才能在戰爭中取勝。十年後,支配天空的將是噴氣式飛機。到那時候,軍事力也會向民間外流吧。所以呀,你就揮著貝爾納財閥的先頭大旗做出噴氣式飛機吧。如果做出來的好,我會悉數買下的。明白了嗎?」

「……」

「雖然無論對祖父還是對父親我都曾拜託過了,可他們就像是頭蓋中都塞滿了木屑一樣,好像無法理解我說的話。雖然笨是笨,可你還是聽我的話,我知道你有幾斤幾兩。」

他還沒有飄渺出世到被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拜託「十年之內做出噴氣式飛機」這樣的事,立即「是的!我明白了!」當場就這樣允諾下來的程度。西門可以做的只是經過一分鐘的沉默,終於吐出了乾癟的回答。

「雖然我不太……明白。是在十年之內,做出噴氣式飛機吧。嗯……雖然不太清楚,但……我記下來了。」

「不對,跟我約定一定能做好。」

用著從來都沒有的強烈的語氣,哥哥強迫他立下誓約。

「這對於你來說也會有利的。無論他人怎麼笑話,一定要做出噴氣式飛機。」

那彷彿雕刻在臉上一樣的嘲笑消失了,他罕見地看見哥哥的瞳孔中寄宿著真摯的東西。西門感覺那是對於自己來說第一次被正眼看的眼神,也是第一次被他承認為兄弟。

「……明白了。嗯,明白了。因為是哥哥你的囑託嘛。我會努力的,十年之內造出噴氣式飛機。」

「如果你破壞約定的話,我會殺了你喲。」

「……」

「什麼呀你那張臉,有何不滿?」

「……如果我守約的話,那個報酬呢?」

「我消滅了貝爾納一族之後,只原諒你一個人。」

「……」

「你那奇怪的臉不要無限地奇怪下去了。」

「……那個為什麼?哥哥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呢?那即使讓你捨棄現在的身份也要做的事,究竟是什麼呢?」

那原本真摯的哥哥的臉,又一次變成了嘲笑。那是司空見慣的,讓父母也好祖父也好親戚也好,大家都見而生厭的笑臉。

從那張開的嘴角,巴爾塔扎爾·貝爾納那無法抑制的野心爆發了出來。

「盜取國家。」

這個人,是笨蛋。

西門內心的這個聲音不可能傳達出來,而巴爾塔扎爾只是笑望著虛空,開始在不可能有結果的夢想中馳騁。

「我要將自己的國家掌控於手中。為此,不可能一直滿足於這小兔房。我必須更多地和各種各樣的人相遇,認識這廣大的世界。為了不久這世界就會變得如我期待的那樣。」

「……」

西門完全沒有應對的話。現在在眼前的這個人,看起來不是哥哥,而是異世界的人。這個男的真的是跟自己在一樣的家庭環境下教育出來的嗎,真的有血緣關係嗎,他已經在懷疑這根源性的東西了。

「那麼,我走了。你也在成為一個凡人中的達人啊。」

那告別的話語也混雜著不快,巴爾塔扎爾宛若春風一般突然就從房間中出去了。

門關上了,在這大房間里只留下了西門一個人。唯我獨尊這個詞一定就是為巴爾塔扎爾造出來的。將貝爾納財閥的權威當成腳後跟的沙子一樣的那個男人,不可能連單腳都沒有觸及到自己的目的就那樣灰溜溜地逃回家來。如果回來了的話,那不一定是已經達成了「盜取國家」這個目的嗎。

「十年之內做成噴氣式戰鬥機。」

這交予他的命令,沉甸甸地壓在了西門的肩上。

如果平常會當成玩笑一樣在耳邊流過的,可那個哥哥根本不可能開玩笑。如果十年之內沒能做出噴氣式飛機的話,他可是會真的殺了自己的。

西門眺望著夜間的玻璃窗上映照出來的自己。他明顯膽怯了。自信全無的自己的臉,被哥哥那傲慢到極點的笑覆蓋了。

「哥哥要盜取國家,我要做噴氣式飛機……」

無可否認地被那過於大的野心纏住了。那明明是不可能實現的夢,只要從巴爾塔扎爾嘴裡說出來,總感覺有一種熱切在意識深處沸騰了。

——莫非,真的能辦成呢。

灼燒著自己身體內側的那種熱切,不可思議地讓人舒暢。被那種熱切引導的前方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他還不知道,但那與前途什麼的沒有關係,但只要能被這夢的火焰包裹著送出人生也沒什麼不好。他那樣想道。

「……將這世界,變成我所希望的那樣……」

彷彿著了魔一樣,弟弟將那句話不斷在口中重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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