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

美緒小心翼翼地把穿在身上的衣服全都脫下來,只依靠著月光,她穿過布滿小石子的河岸,將腳尖浸入溪流之中。

這溪水暖暖的,心情很舒暢。用單手遮住胸部,膽戰心驚地將直至腰部浸到裡面。溪流十分舒服地流過,彷彿搖籃將美緒溫柔地裹在裡面。

她下了決心,完全把自己的身體交了出去,漂浮在水流上面。

溫暖的河水嘩啦嘩啦地掠過耳畔,痒痒的。仰頭望去,南海的星座在夜空中,穿過各自的時間,十年,百年,千年,銀色,金色,翡翠色,一齊釋放出幾百種光彩,映照在這座孤島上。

這是即使將地上所有的財寶搜集起來試圖去買,也絕對不會落到任何人手裡的夏夜的寶石箱。

「啊……」

毫無覺察地嘆了口氣。沿河的樹叢中傳來夏蟲的喧鬧。白天空戰的慘劇宛如古老的電影那樣顏色褪去,裸身浸在溪流里,嬌嫩水靈,這清流洗盡了硝煙和柴油的味道,心中敞亮。

「現在我真的非常感謝能這樣地活著。」

將手肘肘在河中間一塊突起的石頭上,也同樣仰望著天空的神樂發出了聲音。

「是的。真是這樣,總感覺白天的事情簡直像假的一樣。」

朦朧的月光,給神樂的輪廓鑲上了一道青綠色。月光的薄衣些許纏繞著露出的已淋濕的上半身,明明是同性,也感到她妖嬈到讓人吃驚的程度。

穿了軍裝的話就彷彿是女扮男裝的佳人那樣的神樂,在天體發出的微光下上浮著的肢體,構成了一條讓人羨慕的迷人的曲線。

「嗯?塞西爾呢?」

「剛剛還在那邊游泳來著……誒,不見了呢。」

「不會溺水了吧」

「塞西爾?你在嗎?快回答!」

美緒站起了身子,眺望了一下周圍黑暗的地方。溪流兩側被各種樹木的黑影籠罩著,星空下的山麓似乎比平常的夜間更容易被黑暗侵佔。塞西爾還是沒有找到。

「不會吧,真的不見了!」

正感覺有種不祥的預感的時候。

「哇!」

伴隨著惡作劇的一聲吆喝,塞西爾突然間就從背後把美緒抱住了。

「咿呀!」

塞西爾用兩隻胳膊摟住禁不住一聲悲鳴的美緒的身體。水深剛剛及腰的美緒,上半身完全沒有防備。

「美緒姐,body check!」

「別……等下……塞西爾,你這個……!」

「Check check!」

「不、不要,塞西爾……啊!」

心裡苦悶著的美緒向水中倒下去,撕扯住了塞西爾。純真的塞西爾也同樣撕扯著美緒,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美緒姐,確實是預想的尺寸呢。」

「這是什麼話呀!」

「現在安心啦!我啊,從來都被大家說是幼兒體型,我們是同伴呀!」

「你這是找著吵架嗎?!」

「好了,停止。塞西爾,你也不是小孩了。美緒你也冷靜一點。」

被神樂拉開以後,美緒總算使呼吸平靜了下來。塞西爾笑嘻嘻,毫不發怵地靠近了美緒。

「美緒姐,你皮膚真好啊!滑滑溜溜精光精光的。簡直像嬰兒一樣。」

「……最後那一句是多餘的。」

「那是在誇你呀!今天因為各種事很累了嘛,這樣子才舒服嘛。有這麼漂亮的小河真是不錯呢!」

「嗯,真是痛快、舒服啊!話說,伊莉雅呢?不進來真的可以嗎?」

「啊——伊莉雅的話從過去以來就不擅於集體行動。一起游泳之類的她絕對不會做。」

「這樣啊……雖然很想和伊莉雅一起說話,我,會不會被她討厭了呀。剛剛在檢查集體的時候試著向她搭了搭話,好像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

「伊莉雅一直就是這樣子的喲。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那是常態。伊莉雅,她一直都是被父親非常嚴格地教育,從小時候起就一直沒有跟大家一起玩過呢。」

「不會吧……」

「伊莉雅,她沒有兄弟,是獨生女。卡斯滕上尉他呀,雖然原來只想將自己的技術傳給男孩,但由於只有伊莉雅一個女兒,所以完全是當男孩在養。伊莉雅說話的用語非常男性化,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這樣啊……伊莉雅的父親他呀,由於跟清顯的父親戰鬥,那身體再也不能上飛機了。由於這樣的瓜葛……那兩個人,關係好不了了吧……」

「也是啊,修理的時候也是,互相之間一句話都不說呢。這兩個駕駛員在過去有著瓜葛,這也是很不可思議的機緣巧合呀。大概Air Hunt的校長知道這件事,故意這麼安排的吧。」

這麼說著,塞西爾把下半張臉浸到了河水中,咕嚕咕嚕地吐著泡泡。

「可是居然和親善艦隊走散,意外地在這座島上降落什麼的根本想都沒有想啊。聖·沃爾特和秋津聯邦現在一定吵得沸沸揚揚了吧。」

一直靜靜不動聽著兩人談話的神樂,這時開了口。

「聖·沃爾特可是歡欣雀躍地編成了南進艦隊的呢。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後面就等烏拉諾斯出手了。話說回來這回真是在對於雙方來說的最佳時機拉開了引線呢。」

「親善部隊正要停泊在劍島的那一天,非常偶然地烏拉諾斯就來發動攻擊了呢。怕是事前情報就泄露出去了吧。」

「究竟是不小心泄露出去了,還是有人蓄意泄露出去了呢,從我們現在所處的立場根本無法辨明。但是,還不能排除有烏拉諾斯的工作員潛入聖·沃爾特軍方內部泄露了情報的可能性。烏拉諾斯是個多民族國家,白種、黑種、黃種人應有盡有,他們有各種方法向Mitteland大陸諸多列強國送去與他們那裡膚色相同的工作員。」

譯者註:原文「洩れていたか、あえて洩らしたか」,這兩個動詞查了查區別似乎就是前者主語是情報本身,此動詞為自動詞;後者主語是泄密者,此動詞為他動詞。其實本身前半句沒有「不小心」這個語項,但既然用「是……還是……」相連了,兩者總有區別,因此譯者推定,前者是說有人大嘴巴,不小心泄密了,因此很籠統地說成秘密泄露了出去;但後者肯定是有人蓄意而為

讓工作員能有效融入敵國的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有的放矢地送去「同色人種」。把白人工作員送到白色人種的國家、將黃人工作員送到黃色人種的國家,這樣烏拉諾斯就得以讓工作員潛入各國。

「工作員他們可以潛入軍方內部的啊……真是恐怖呢。」

「啊是的。讓十多歲的間諜潛入士官學校,以優秀的成績畢業,進入軍方中樞……烏拉諾斯也會使用這種手段。因此同一所學校裡面的同學也不能疏忽大意啊。」

「是……這樣的啊……」

美緒陷入了思索。真是讓人害怕啊。原本以為是朋友的人其實是烏拉諾斯的間諜,他假裝朋友,然後把同伴都出賣給烏拉諾斯的話……

「只是想想就讓人害怕了。做出那樣的事情,真不是人。」

美緒的正義感編織成了語言說了出來。這麼一說,塞西爾在旁邊道:

「啊,可是,身為間諜的人也一定有各種難言之隱吧。像是家人或者很重要的人被當成人質,他自己也沒有辦法,之類的……」

沒有自信地說道。

「可是,不管有什麼樣的理由……比方說吧,我們七人當中有一個間諜,他假裝跟我們是同伴,其實卻在心裡吐著舌頭不是嗎?總感覺難以原諒啊,那樣的人,作為一個人真是太差勁了。」

譯者註:「心の中で舌を出す」就是搪塞、欺瞞、矇騙的意思,這裡用了直譯,感覺效果似乎更好

美緒義憤填膺地道。她心裡切真地想著,如果這種用虛假的話語玩弄同伴友情的學生真的混入了在Air Hunt士官學校的話,一定要親手追查出他的身份並且揭露他。

「是啊。但是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正經的人構成的啊。從一塵不染的聖人到被人唾棄的卑賤之徒,這世界啊可是由各種各樣的人混雜在一起的大坩堝。我們呢,只能在仰頭看著天空,唱著希望的歌的同時,在這些污泥當中生存。」

「神樂姐,好厲害!簡直就像塞爾凡歌劇團的出演的男性角色一樣!」

塞西爾舉出了聖·沃爾特中有名的只有女性的劇團的名字來極力稱讚她。

「話雖這麼說沒錯,但是,那個……」

雖然美緒雖然還難以苟同,可是這個話題無法再深入下去了。可是如果萬一,在自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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