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Stage 02 某少年的溫暖歲月,表與里

1

後來過了一個月。

『我說啊,恭介。』

在「箱庭」內圈,有如中等規模電影院的那個大房間里,隔著白底粉紅線條的太空衣,模糊不清像是女性的聲音響起。聽說裡面的人是個北歐系美女,但真相不得而知。

『不要放著那個「女王」不管,你要負起責任照顧她啊。』

「……祂又不是『屬於』我的。」

『除了你以外,沒有人能跟祂溝通啊。我們不管跟祂說什麼,祂都只是一臉「嗯喵笑」地回答哥哥大人哥哥大人的。那個怪物根本連「字母」都不懂吧。』

恭介忍不住抓亂瀏海。

身上的衣服不是單薄手術衣,而是紅黑雙色T恤與半筒褲,好像是某個足球俱樂部的制服。看到恭介以「只要機能性十足,什麼都好」為由,穿手術衣穿到現在,「矮胖子」還有「渡渡鳥」等人硬把他拉進衣帽間,塞了好幾件衣服給他,就像在說「只要更具機能性就沒問題了吧」,這件球衣就是其中之一。

沒錯,恭介開始與他們交流了。

待在比安黛妲與京美等人的圈子裡時,覺得他們就像毫無人情味,甚至有點符號性的「姊弟」。然而,兩人其實只是外表異於常人,一交談就知道他們與正常人絲毫無異。

「順便問一下,最重要的女王呢……?」

恭介嘆了一小口氣後問道,一個比十歲的他還年幼的少女回答了。她叫城山純理,可能因為抽中了「女公爵」的卡牌,硬是要裝大人,穿起了妖艷的西洋喪服。而且還把帶子交叉綁在身上,背後背著小嬰兒的人偶。

「在廚房裡踮腳奮鬥。噢,我是說西區的。基礎能力那麼強,竟然還會因為拿不到櫥柜上方的洋芋片而差點哭出來。不過考慮到健康問題,不吃或許比較好,所以也幫不了祂,真是高不成低不就呢。」

「用法不太對。唉,真是,祂上次不是才在空浴缸里跌個四腳朝天,爬不出來嗎?」

他不太想這麼說,不過那實在不像是最強中的最強——「未踏級」頂點該有的動作。

然而,克勞迪婭·城山用極其理所當然的口吻說出了大自然的道理:

『那個怪物啊,是希望恭介來幫自己才故意那麼做的。所以你就帥氣瀟洒地去英雄救美吧,專屬於祂的騎士閣下。』

不知道她有幾分是真心話。不過要是女王鬧起「從沒看過的」脾氣而在這裡大吵大鬧,問題就嚴重了。無法保證不會整座「箱庭」坍方,把所有人活埋,不是開玩笑的。

無言以對的恭介一會兒後才開口:

「那我去去就回。」

『好,男生就該這樣嘛。』

太空衣一邊發出大笑一邊回答。

真沒想到能像這樣跟他們有說有笑。

不隻身穿白底粉紅線條太空衣的「矮胖子」,所有人都是如此,跟之前的「箱庭」氣氛有點不同。關係反映圖——測量十五人情誼的指標折線也少有紊亂,一片平穩,距離比之前縮短了些。覆蓋整座設施的緊張氣氛消失了,理由……不對,契機再明顯不過。

就是「白之女王」的出現與固定。

恭介在離開大房間的前一刻,眼睛看了看家庭劇院比都比不上的大螢幕。由於有開燈,畫面的輪廓變得朦朧不清,但明確地列出了人名清單。

是大家看習慣了的排行榜。

然而,「箱庭」的十五人並不怎麼關心。

「……」

世界意外地不易崩潰。

也不會在「白之女王」出現的瞬間就嘩啦嘩啦應聲崩解。

這種感覺既新鮮又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望著同一個房間里原本以為會爆炸的未爆彈。當然不希望它爆炸,但不爆炸心裡又不安定。

就是一種坐立難安的心情。

恰似弔橋效應,給了恭介各種感情的波動。

「恭介同學。」

少年正在想著,耳朵聽見了成年女性文雅的聲音。

轉頭一看,身穿白袍與窄裙套裝的開發者正往這邊走來。

是「教授御前」信樂真沙美——隸屬於「政府組織」的開發者。

「你在這裡做什麼?」

「沒什麼。」

信樂真沙美先是跟恭介從同一角度看向模擬戰場,然後如此低喃:

「我覺得是件好事。」

「?」

「無論是何種形式,只要能減少一項紛爭就是好事。我認為你應該坦率地承認這點,不管其他人怎麼說。」

「……」

「啊哈哈,自從『那孩子』出現後,很少有孩子還願意上我的課,好寂寞喔,只有照樣乖乖上課的恭介同學是我的心靈綠洲。那再見嘍~~」

她笑著說完就離去了。

恭介一時之間無法動彈。

無論是何種形式,總之減少一項紛爭了。

白色。

那個存在辦到了。

自從那天起,排行榜就不再更新。

換言之,再也沒有人去模擬戰場進行模擬戰了。

觸及女王。

一旦已經以另一種接觸方式達成目的,巨大設施就像蟬殼或乾燥花那樣,徒留痕迹在風中搖曳罷了。

這裡已是沒有紛爭的世界。

「家人」之間不需要戰鬥的和平世界。

2

也許是前提弄錯了。

「白之女王」也不一定就是帶來無盡破壞與平衡崩潰的存在。

沒錯,就像現在的狀況。

「只要用法正確,女王是否能停止紛爭,拯救世人」……?

3

身穿T恤與半筒褲的恭介進入發生問題的地方——面對食堂的廚房,只見狀況跟七歲的「女公爵」講的已經有點不同。

「持握真實之劍純真無垢的『白』之女王」。

貨真價實的人類最終武器雙馬尾放棄了櫥柜上的洋芋片,當場癱坐在地,哇哇大哭。

「嗚哇——」

簡直像是只會說「那個」一樣。

就像被貼上某種封印一樣。

「嗚嗚——哥哥大人,哥哥大人……」

然後恭介一走進來,她就好像切換了某種開關般講出新詞,變成懂得「字母」的口吻。

「啊!哥哥大人!」

前一刻的大顆淚珠都算什麼?

祂用無異於幼兒的最大級笑容,連站都懶得站,身體在地上拖著往恭介身上靠。

「你到哪兒去了嘛!還有我想吃吃看四重起司口味,那個白色脆脆的!」

「……」

——殺了女王。

——完全殺死搗毀現世與異界雙方平衡的戰亂元兇。

「禰到底是怎麼了,××?」

「跟你說喔,是這樣的……」

「白之女王」雙臂抱住恭介半筒褲的腰部位置,搖搖頭。

而且搖得很劇烈。

「大家都欺負我。」

「?」

「他們叫我『不要給恭介惹麻煩』。說最強中的最強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受挫,什麼都要我自己做。還叫我不要玩無聊的遊戲,『噁心巴拉』地裝可愛,要我展現出最強的力量。」

祂抽抽搭搭地吸鼻子。

連恭介都不會像祂這樣明顯地嘟起嘴唇。

「……他們說我不是十五人之一,所以當不了『一家人』。說我跟人類不一樣,所以不能永遠跟哥哥大人在一起,說召喚師與被召物不能站在同一個場所。」

——為此,你要欺騙一切。

——騙取祂的信賴,獲得自由,連結出通往須臾奇蹟的道路。

「我跟禰說,××,不會像他們說的那樣。」

「真的?」

「嗯。」

「哥哥大人真的真的,不會跑去任何地方嗎?」

仰望著少女眼睛哭得又紅又腫的臉蛋,小個子的少年只點了個頭。其中不帶決心或思考,只是輕鬆自在地重新確認理所當然的事。

「我們永遠不會改變,我不會去任何地方,會一直留在××身邊。禰擔心的話,我們來做個約定吧。」

穿著T恤與半筒褲的少年伸出了右手小指。

「?」

「在我們之間都是這樣做約定的,叫作打勾勾。」

「這種咒語究竟具有何種效力呢,哥哥大人?」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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