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Stage 03 恭迎該位女王的風雅王座

1(Time line「Now」)

中午過後,在靜謐如瑪麗·賽勒斯特號的高級飯店中的一個房間。

啪!恭介一手掩面。

就在這一刻,他不懂腦中浮現的影像是什麼意思。

「……等一下。」

「?」

聽到「等一下」真的就乖乖等候指示,像導航系統一樣的「白之女王」偏著頭。

「我到底扯上了什麼問題?那件委託本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跟自己最貼近的憑依體。

她的失蹤。

這項情報足以讓附帶而來的意義一百八十度轉變。恭介希望事情並非如此,但他卻感覺自己開始將姬川美夏當成敵人揣測。自己開始覺得她特地打扮得像舊識,又重複與舊識酷似的言行,或許是出於惡意。

必須重新調查一番。

少年的敵人是誰?馬克斯·力亞德與艾莉·史萊德二人組「完全勝利」的立場是?兩人與下落不明的憑依體——姬川美夏真正的關係是?落敗而躺在這裡的德爾塔斯通家成員又是?誰與誰背地聯手,誰加害於誰,而開啟伏魔殿運算核心的大門又會帶來何種意義???

「哥哥大人,我實在不認為所有情報都在這個房間里。畢竟把躺在那裡的人弄成這樣的傢伙應該已經進來過這裡了,不能讓你看到的東西都在那時候回收、處理掉了吧?」

「我需要的不是資料,只要讓當事人直接說出來就好。」

說完,恭介蹲下去。

他漸漸將注意力擺在癱在地上慢吞吞地重複用拐杖戳地的浴袍老人。

老人在名符其實近乎行屍走肉的狀態下,無論誰的命令或誘導應該都會溫順地聽從;但反過來說,由於幾乎沒有思考能力,因此無法理解複雜的指示。

恭介簡短地一字一句說了:

「說。」

「……,……?」

「伏魔殿,隱瞞的事,全部。」

「問題太籠統了。」

「沒關係。」

恭介阻止女王從旁插嘴,地上的老人開始小聲且不清楚地說:

「……伏魔殿的便利性,只是用來隱藏它的本質的誘餌……」

「本質。」

「伏魔殿本身的意義……不只是以簡化召喚儀式為主軸的『錦匣』……那個的本質……其實在於摧毀被召物的既定序列與新的可能性……」

「可能性。」

「……我等為了獲得君權神授——」

「跳回去,摧毀。」

藉由從得到的一段文字中取出單一詞語發問,慢吞吞而容易迷失方向的對話由恭介逐步賦予方向性。

為了從起初一連串的隨機辭彙深刻地切入核心。

「伏魔殿無視於既有cost與音域……能夠令新的被召物降臨。例如即使是呼喚出同一被召物……鮮血印記式與伏魔殿式所得到的強度不同……」

「……?」

這個辭彙令人在意。

「強度不同。」

「打從一開始,鮮血印記式呼喚出的神格級……與未踏級就並未具備完全的力量……不免存在衰減率的問題。埃及神話的賽特與日本神話的八岐大蛇,孰強孰弱……這無法籠統地決定……但就鮮血印記式而言,就會是cost較高的八岐大蛇較強。三者相剋的『音域』也一樣,一旦cost差到十以上就失去意義……這就是召喚方式與諸神的適性……」

恭介猶豫了一下要選哪個辭彙。

他蹲著將手放在下巴上說:

「衰減率。」

「詳細的計算方式不明……不過如果會因呼喚諸神力量的不同方式而增減,那麼也有可能大幅提升力量以顛覆原來的序列……例如以神格級的力量打倒未踏級,或者……將人稱頂點中的頂點的『白之女王』從最強寶座上拖下來……」

一種木樁打入心臟般的衝擊來襲。

恭介覺得自己有細心注意不讓身旁的女王察覺,然而銀色雙馬尾少女只是優雅地微笑。

「顛覆序列。」

「鮮血印記式……是以文字為中心將被召物做分類,以幫助召喚。也可說是將原有的諸神整理成拼字形式,置換為人類認知能捕捉到的形態……既然如此,即使是同一尊神,假設書寫的語言不同,cost或音域或許也會有差距……正如同北歐神話的女神寫為Freyja……或是Freya。雖未曾以鮮血印記式實際證明過……但既然理論上是可能的,某個地方就會有漏洞可鑽。這也符合我等德爾塔斯通家的目的……」

只要不是神明賜與文字的文化圈,神的名字就是由人類語言記錄。說穿了,或許就像切換望遠鏡的鏡片觀測星體……但終究只是紙上談兵,恭介認為這等於是走危橋。

「目的。」

「德爾塔斯通家要的是絕對權力……那是無論任何人都……沒錯,即使是頂點中的頂點『白之女王』也無以撼動的完全權力……藉由脫離該位女王的恐懼與支配……人類才第一次能真正取回人類尊嚴。我等德爾塔斯通家……有義務依照貴族義務的概念首當其衝……」

恭介沉重地嘆了口氣。

要不是在這種狀況下,他真想問話問到早上。

「脫離。」

「呼喚出未踏級『大三角』的一角……『以虛假財寶填滿世界的「綠」之惡女【lu.o.np.e.qo.ei.r.k.a.rum.pl】』,利用伏魔殿提升其力量……摧毀序列並試圖擊敗『白之女王』……」

此話應該不假。

應該說在近乎殭屍的狀態下,無法維持能夠說謊的理性。

少年慢慢伸直腿站起來,「白之女王」語帶傻眼地說:

「真是愚蠢。」

「或許吧。」

恭介先四兩撥千金,然後說:

「……但這就怪了,如果他試著呼喚出來的是『綠之惡女』,那麼站在這裡的怎麼會是『白之女王』?」

「誰知道呢?不妨問問他如何?」

他出聲詢問,然而老人不發一語。

恭介皺眉道:

「這種狀態無法拒絕回答,所以應該是不知道答案。難道不是他做的嗎……?」

德爾塔斯通家當家成了戰敗者,伏魔殿的支配權落到第三者手上的可能性也令恭介在意。「綠之惡女」變成「白之女王」的理由說不定也在這裡。

此外還有一點。

真要說起來,伏魔殿式是什麼?姬川美夏在「白之女王」裡面嗎?她本身應該是能瞬間喚出特定神格級的特殊憑依體「守鑰聖女」,這種性質與「白之女王」之間的矛盾有合理解釋嗎?

恭介運用簡短字詞試著詢問,結果得到一個意外的答案:

「……伏魔殿不是絕對王權,是共治的象徵。」

「?共治。」

「也就是說即使每一個人只能達到神格級……集結她們得到一個結論,就能做成推翻上天的大事……藉由將三百五十三人全分配到一尊被召物的方式,以期達到安定召喚未踏級之效……」

某種沉重的物體壓在胃裡。

恭介花了些許時間才理解了對方順口說出的字眼的含意。

「等……一下。」

「……,……」

「這種方式不會成立。將多個憑依體分配到一尊被召物上?理論上或許有可能,但時間結束後,她們能分離成三百五十三人,變回原本的憑依體嗎!最糟的情況,難道不會就這樣變成『一整個肉塊』嗎!」

「哥哥大人,你講的內容太複雜了,戰敗者的頭腦處理不來。」

「白之女王」嘆口氣說:

「再說,為了建立不受我支配的千年王國,這位老先生可是寧願犧牲上百人呢。你以為躺在地上的這個英雄主義狂還有那種良知,會去在乎結束後的事情嗎?」

「王八蛋!」

城山恭介忍不住不屑地說。

不足的資訊化為陰森恐怖的剪影,折磨著他的意識。

消失的姬川美夏。

不在運算核心裡的眾多憑依體。

不幸地已經被呼喚出的異常存在「白之女王」。

……什麼事情在什麼地方以什麼樣的方式相互連接?「綠之惡女」與「白之女王」之間出了什麼差錯?姬川美夏為何要故意讓他打開運算核心的門?根本上來說,恭介的記憶有所空白的原因是?雖然還無法掌握全貌,然而不祥的預感已經在他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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